第26章(1 / 1)

萧元芷脸上的笑意散去了,他略略抬起脸看向越华清,视线直直望进了越华清的眼睛里。

薛温书在两人之间看了一会儿,他感受到两人间古怪的氛围,有些不安地坐直了身子:“怎么了么?”

萧元芷瞥了他一眼,淡淡吩咐:“小公子,过来。”

薛温书迟疑了一下正要起身便被越华清捉着手腕按住了。越华清的唇贴着他的耳朵,声音极低:“宝宝,不要动。不论一会儿发生了什么,躲在我身后。”越华清握着匕首缓缓站起了身,他左胸的衣衫依旧沾着晕开的血迹,随着他的动作似乎又晕开了一些。越华清抬起眼对上了萧元芷看过来的视线,面无表情抿住了唇。

萧元芷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那时路上的刺客是你吧,我记得你的眼睛。”萧元芷瞥了一眼被越华清藏在身后的薛温书,视线又移回了越华清的脸上。他轻轻笑了一声,眼中却不见笑意,“你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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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温书慌张地从越华清身后钻出来抱住了越华清的手臂:“凤奴,什么刺客?”他慌慌张张连忙向萧元芷解释,“陛下,一定是误会、是误会。凤奴一直同我在一起的。”

萧元芷瞥了薛温书一眼没有说话,他视线转回越华清身上,在越华清手中握着的匕首上停了一会儿:“不如越公子自己来解释?”

越华清抿住了唇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满眼着急望着自己的薛温书,闭了闭眼放下了握着匕首的手:“没有事。我……我先前确实是为了来刺杀皇帝,但后来来的人变成了你,我便知道他跑掉了。”他抿了一下唇,“我是越氏旁支的养子。”

薛温书两眼泪汪汪的:“凤奴,你先前、先前都在骗我吗?”

越华清握住薛温书的手,他语气温和:“我没有骗你,我只是瞒了你一些事情。”

薛温书想把自己的手从越华清手中抽出来,但越华清脸色实在苍白得厉害,他抽了一下未能抽出来便用衣袖蹭了蹭自己的眼尾:“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他想到什么,呜呜咽咽道,“凤奴,我们是不是一起要被砍脑袋了?”

薛温书实在是怕得厉害,他吓得缩进越华清的怀里:“呜呜……凤奴,我怕死的。”

越华清轻轻叹了一口气揽住了他:“你不会死。”他抬起眼看向萧元芷,半晌才开口,“皇帝,做个交易吧。”

萧元芷闻言先是看了一眼被越华清搂在怀中的薛温书,这之后才将视线移回越华清的脸上缓缓笑了:“好啊,真是感人肺腑。”他听见了屋外的脚步声,侧过身等了一会儿果然等到了满头大汗跑来的医师。萧元芷拢了拢自己的衣衫,面上含笑吩咐道,“替这位公子好好看看吧。”

医师连忙点头走了过去,只是他替越华清看了一会儿,语气支吾着:“还请公子注意身子,养伤期间不宜、不宜行房。”

萧元芷闻言眉间抽动了一下,面上的笑意也淡了一些。等医师重新替越华清的伤口包扎后离去了,萧元芷的视线扫过薛温书:“既然越公子需要养伤,那小薛公子便到我这里住着。”他面皮上推出一个笑容来,似是在征询越华清的意见,但语气中却没几分询问的意思,“越公子觉得如何?”

薛温书连忙牵住越华清的手,他害怕同越华清分开:“凤奴,我以后再不同你胡闹了,我想同你在一处。”

但越华清垂着眼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萧元芷没有给自己选择,只有把薛温书当做人质抵出去才能保证薛温书的安全……萧元芷从他嘴巴里挖出来的越氏的东西越多,薛温书便越是安全。他轻轻用手掌覆住了薛温书的手,低声道:“没事的,宝宝,你在皇帝那边会更安全。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便同你一起回家去。”

薛温书睁着一双圆眼睛仰着面望着他:“凤奴,真的吗?”

越华清低下头轻轻在薛温书的唇上碰了一下:“真的,我保证。”

越华清这样说,薛温书迟疑了一下便慢慢松开了手。他抬脚向萧元芷走过去,半晌想起什么又回过头:“凤奴,你要好好养身子。”

越华清一直望着薛温书,他点了点头:“我会的。”

萧元芷垂着眼没有说话,在薛温书走到自己身边时才一拢衣衫转身快步走了出去。薛温书连忙跟上,他几步追上萧元芷:“陛下、陛下……凤奴不会有事吧?凤奴、凤奴心不坏的,他只是”

萧元芷陡然转过了身,薛温书便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但萧元芷眉头紧皱着端着薛温书的胳膊将人抵住了,他轻轻扯出一个笑:“小公子,你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你先前难道不知道他姓越?”

薛温书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他面色发白:“我、我……”

萧元芷垂着眼看他:“我不想听你说蠢话。”离得近了,萧元芷一低头便能看见薛温书凌乱的衣衫和衣衫之下若隐若现的痕迹,他眉头一皱,一甩衣袖转头走了出去。但他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寒着脸面无表情看了薛温书一眼,“去把身上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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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屋,萧元芷却睡不着了。他用手撑着额,揉着刺刺发疼的额角,脑海中不知为何总是晃过薛温书先前不像样的糊涂模样。

很不像样、实在不像样……他本以为薛温书虽然窝囊蠢笨,却应当是

却应当是什么,萧元芷一时半会儿又想不清了,但至少不该是今夜这个同人颠龙倒凤、厮混床榻的风流多情模样。

萧元芷又想到了越华清,他觉得匪夷所思:越氏的人怎么会同薛温书……他明知道薛温书是假皇帝,为什么还会出卖色相哄弄薛温书?

越华清的那一双眼睛实在太叫人印象深刻,所以萧元芷望见了越华清睁开眼的模样便立即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在自己离京途中刺杀自己的刺客。他当时劈了越华清一剑,本以为对方已经死了……但显然越华清比他想象得要命大,竟然假扮越氏的女儿藏住了身份。

不过……越氏家养的刺客却为了一个假皇帝背叛了越氏,萧元芷冷笑了一声:他觉得荒谬,又觉得可笑。

萧元芷听见了脚步声,他抬起眼,看见屋外的侍卫走进来:“陛下,那位小公子洗漱好了……要安排他在何处住下?”

萧元芷眼眸沉沉,半晌后开口:“外间有个小塌,收拾好了叫他睡在那里。”说完他又添了一句,“将人看好了,不要弄丢了。”

萧元芷坐了一会儿,听见屋外淅淅索索的细碎声音:是仆人正服侍着薛温书睡觉。

萧元芷沉默着听了一会儿外间的动静,忽然起身出去“唰”得掀开了隔帘。门帘外薛温书已经赤着脚坐在床上了,看样子是正准备睡觉。萧元芷冷冷看了他半晌,他看见了薛温书踩在一起的赤足,那上面红了一块,不知是被人攥的还是被人咬的。不知为何,萧元芷心中有些无缘由的火气他本不该为了这点子事生气。

萧元芷盯着薛温书看了一会儿。薛温书的相貌介于少年人与青年人之间,眉眼精致如画,垂眼时更显出几分贵气,举手投足之间本该是个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的少年郎。只是他成日里因为惧怕显得窝窝囊囊的,反倒压散了那股子叫人觉得难攀的贵气,如今只让人觉得软弱可欺。萧元芷忽然开口问薛温书:“你今年年岁几何?”

薛温书压在锦被上的脚趾蜷了一下,他抱住自己的膝盖,抬眼望着萧元芷小心翼翼回答:“十七了。”

萧元芷的眉微微皱住了:“十七?你先前说你家中有个兄长,你在外面这样胡闹,他不管你么?”

薛温书闻言脸色白了一些,他声音更低了:“陛下,我、我没有胡闹……我同凤奴两情相悦,我要娶他的。”

“两情相悦?”萧元芷闻言冷嗤一声,一手重重甩下帘子,在珠帘相撞的噼里啪啦声中转身进去了。他用剪子剪了烛火,又将剪刀随手扔在一边,一甩外衫上了床榻闭上了眼。

屋外淅淅索索了一阵才逐渐安静下去,萧元芷在黑暗中闭着眼,片刻后忽然睁开了眼:他想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了。他本以为薛温书年岁小,虽然蠢笨但却纯良。他把薛温书当孩子看,也想对这傻子好一点,却不想这竟是个风流浪子,夜里急色昏了头同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颠龙倒凤,自然叫他觉得受骗、恼火。

萧元芷还没见过薛温书这样一眼能从眼睛望进心底的蠢笨人,他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薛温书,却不想竟被这样一个笨东西摆了一道……恐怕越华清早几日便醒了,薛温书也知道越华清的身份,先前才会请求自己送越华清离开。

萧元芷侧过脸望向外间的方向,他无声扯出了一个笑,黑瞳在黑夜中泛着冷光: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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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芷: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