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心中已经有预感封期不是宋明清要介绍给他的人,可他还是来了。

此刻,确认过了,又该如何?

和封期解释清楚,越之琼在心里思索着是否有这个必要,如果封期不再是“替身”,那他们之间又该是什么,朋友,还是……爱人?

思索地太过着迷,脚步声没有听见,直到一道很高很高的身影站在他的身侧时才回过神。

越之琼抬头,是封期,真的很巧。

封期的病还没好,说话的声音有着重重的鼻音,连呼吸都粗重起来,穿了一身黑,脚上的靴子带着泥土,像是刚从山上回来。

封期只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漠,不带有熟悉的温润:“你没收到信息吗,台风要来了,尽量待在家里。”

越之琼打开手机,手机静了音,的确有消息通知。

他扬了下眉,说:“你怎么在这边?”

“路过,我送你回去吧。”封期说着掏出车钥匙,他说着话朝越之琼身后的咖啡厅里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瞧见那个与他有些相似的男人。

封期挑了挑一边的唇,笑容带着讽刺。

越之琼注意到,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他是宋明清之前给我介绍见面的,就是我们见面的那一次,我以为你是他。”

“我知道。”封期说完,走到车旁时又说了一句:“你不该和我解释这些。”

他说的很轻,声音被雨声掩过,让人恍惚觉得是错觉。

越之琼坐在副驾驶坐上,车厢内有很清浅的蔷薇花香味,一路都很安静,他闭着眼满脑子都是封期的话。

不是不用,而是不该。

这句话让越之琼心绪久久不能停下,连惯坐车时感到的不适都未曾影响到他,直至――

车停下,到了。

越之琼睁开眼,封期目视正前方,两人视线没有交点。

想了又想,他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封期,替身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以为你是宋明清介绍来的,知道替身的事。”

封期终于转过了头,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如窗外的天空如出一辙,正酝酿着一场大暴雨,幽深又似海洋,越之琼觉得自己正处于一搜小船上,被风浪拍打的摇晃。

“越之琼。”尚带着病气的声音更显低沉,也比从前更凶狠。

越之琼眨了眨眼,右手不自觉握上车门,下意识便是要躲避后退。

但封期的目光犹如锁链,将他牢牢定在那里:“你去那家咖啡厅做什么?”

越之琼不喜欢被动的感觉,会让他觉得生死都不再由他掌握,像是应激反应,每每陷入这种窘境,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扬起笑,标准的,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笑。

心尖在轻轻颤抖,手抓的越发紧,却还是口中不着调地说:“这么凶?我不是说过了嘛,我以为你在那里工作,所以去找你啊。”

封期的身体压得越来越近,炙热的呼吸喷打在他的颈侧,鼻腔之中都是他身上清爽的薄荷味道。

越之琼呼吸停滞,他能看清封期鬓边的短发上有几滴未干的雨珠,那滴水珠因为动作终于滑落,落在他的手背上。

很凉,越之琼缩了缩手指,嘴角的笑越发的完美:“离得这么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亲我呢。”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亲你。”封期凑近说。

越之琼身体僵住,蓝色眼睛微微瞪圆,很显然,他并未料到封期会这样说。

封期应该,应该说句抱歉,然后拉开距离,那样才符合他的性格不是吗。

唇瓣被封期的大拇指捻过,力道不轻,下唇泛起麻,他眯起眼,所有的受惊情绪全部消失,他抬起下巴,唇瓣从封期发红的耳边擦过,唇瓣温柔,耳垂冰凉,激得两个人都滞了一下。

越之琼满意地看着封期的反应,掌控感回来了,身体也不自觉放松下来,他靠在椅背上,歪着脸看还在沉默的封期。

“为什么要去找我。”封期说。

话题又绕了回来,越之琼声音有些闷,眼里罕见地升起茫然。

从宋明清与他说过这个可能之后,越之琼就再无法平静,他忍不住去想他们的初见,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那个人不是封期,他会同意那场“契约”吗。

他也想起在秋叶山上烟花下他们的亲吻,以及封期和他说“你不会照顾自己”时的认真。

封期是他稍显黑暗的人生中一束幽光,亦是失意时治愈的良药。

他无法分清自己对封期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样的,超越朋友,未满爱人。

“我不知道。”越之琼摇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咖啡厅找封期,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去想他。

这和他过去喜欢封云尘时不一样,喜欢封云尘时,无需多想,他就是莫名其妙地喜欢他,就是想与他亲近,做朋友,也好,□□人也好,都可以,所以,不需要在意封云尘的冰冷,不需要去怀念过去。

但现在,此时的场景让他困惑。

对,他已经的的确确明白自己并不想和封期回归陌生人的距离,他不想封期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

封期没有说话,他从越之琼的口袋中摸出烟盒,皱皱巴巴的,他抽出一根香烟,打火机的火苗照亮暗蓝的天。

“下车吧,风越来越越大了,再耽误下去,我就该回不去家了。”封期又把烟塞回越之琼的口袋。

越之琼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指尖的香烟越来越短,他垂下眼,按灭烟头,这烟味道太冲,对他来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喜欢。

台风天,路上见不到人,他发动汽车,车轮卷起路面的积水哗啦啦散落四方。

封期不需要越之琼的那一句“不知道”,他想听其他的话,比如说,“没了你这个替身,我自然要找个新的 ”,又比如说,“我后悔了,我想和你真正地谈一场恋爱。”

可越之琼说“不知道”,不知道三个字夹在那二者中间,让他忍不住想入翩翩,又忍不住唾骂自己蠢,明知他不喜欢自己,还想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