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逾喂猫时?沈辞刚好结束一天的工作,他在长椅上摊半个小时?,沈辞就藏在窗户里看半个小时?,他胸腔中满溢着某种情?绪,心态平和又安宁。
自从五年前那次分别,沈辞夜间辗转反侧时?常有种错觉,错觉谢逾依旧会一伸胳膊,将他揽进怀里,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滚烫灼人?。
沈辞一直一个人?睡,但六个月时?间,谢逾强迫他习惯同眠,以至于分开过后?,他的精神尽力克制,可身体还记得,每每午夜梦回,身体都?还怀念着那个拥抱,后?来随着时?间推移,这感受也?淡了。
而现在,这种感觉卷土重来,他的指腹不自觉地互相摩梭,想要整个人?抱上去,吸一口阳光的味道。
可同时?,他又有点迷惑。
谢逾,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关于谢家大少爷,江城有那么多?传闻,说他手段粗野、暴力,脾气一点就着又不知收敛,可从来没有传闻提到过,谢逾烧得一手好菜,还喜欢下楼喂猫。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每更亲近一点,便更喜欢十分。
外人?的评价可以编造,可独处时?的模样做不了假,所谓谢少爷暴躁阴郁疯批变态是假,温柔爱笑脾气好是真?,而假如谢逾真?的表现出了暴力行为,那只可能是因为……
他生?病了,他有躁郁症。
沈辞回忆起那篇冗长的论文,掌心不自觉地攥紧用?力:
“躁郁症成?因复杂,表现形式多?样,发病时?患者与平日判若两人?,治疗手段较少,且难以根治,仅能缓解。”
*
谢逾对隔壁邻居心里的弯弯绕绕毫不知情?,更不知道他已经被判定为精神病晚期,他健康且快乐过了三天,到了日历上圈定的时?间。
这天他起了个大早,换了身纯黑西装。
原主穿衣风格浮夸,喜欢花纹繁杂、颜色艳丽的高定;而谢逾习惯穿休闲装,喜欢外套运动?裤,这件西装还是他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压箱底玩意。
系统抓心挠肝,不知道宿主在搞什?么幺蛾子?,他见谢逾打开背包,往里面放了三瓶酒,满脑子?都?是问号:“你到底想干嘛?你要自制□□吗?”
谢逾言简意赅:“拿着喝。”
这三瓶酒是谢逾前两天买的,他挑了超市货架上最贵的几瓶,没看价格也?没看度数,直接付款走人?。
系统:“……谢逾我警告你,你带着这些上不了地铁的。”
谢逾:“我们?打车去。”
说罢,他真?的翻出手机,一通操作,系统飞到边上一看,愣住了:“穹……穹山公墓?”
别家的男配出入高档茶室奢派酒店和顶级会所,他家的男配出入精神病院安置房和远郊公墓。
系统:“……?”
谢逾拎包出门,随口道:“你记得之前有一场剧情?,原主一个人?喝醉了,临时?将沈辞唤到医院,好一顿折磨吗?”
“好像有这回事?”
“我当时?还奇怪,原主喜爱热闹,每次聚会都?呼朋引伴,从不独自行动?,再加上以他的身份,从不缺人?陪,为什?么会独自饮酒。”谢逾微微叹气,“想来,这是他妈妈的忌日。”
系统是电子?生?命,谢逾是他第?一个宿主,他无法领会人?类复杂的感情?,微微停顿后?迷茫道:“你要去扫墓吗?”
谢逾道:“我领了她的恩惠,住着她的房子?,而且她与我母亲十分相像,于情?于理,我该去一趟。”
穹山公墓在江城远郊,离这里约40分钟车程,和许青山的精神病院离得不远,是山前山后?的关系。
虽然精神病院一般都?建在远郊,但当初许青山选址这里,也?有看顾姐姐的意思。
当天下了场小雨,空气泛着凉意,谢逾一件西装,倒也?不觉得冷。
今日不是约定俗成?的祭祖节日,墓前来者寥寥,谢逾在公墓门口买了束纯白的雏菊,在后?山松树下找到了原主母亲的墓地。
墓前已经放了束雏菊,还有纸灰的痕迹,想来许青山已经祭拜过了。
谢逾扫了扫墓前落灰,这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单人?墓地,谢远山身前和妻子?感情?平平,甚至多?有龃龉,两人?并不葬在一起。
墓碑上有主人?的照片和名姓,原主母亲名叫许清平,黑白照片上的她面容温婉,正静谧地微笑着,谢逾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指悬停在那照片上,露出略带涩然的苦笑。
真?的很像。
两个世界截然不同,又有诸多?相似。
谢逾扫干净落灰,坐了下来,他从包中拎出酒瓶,在墓前土中撒了一半,念了几句祭拜常用?的祝福语,而后?靠着松树,自斟自酌起来。
系统:“……真?喝啊?”
三瓶酒,瓶瓶都?是烈酒。
谢逾:“我也?来不了多?少次了。”
照片上静谧微笑着的女?士不会知道,她视为珍宝的孩子?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身负系统的天外来客,也?不会知道剧情?即将结束,连这个天外来客,也?待不了多?久了。
到那时?候,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叫谢逾,除了许青山,也?没有人?会来这墓前献上白花了。
谢逾拭去照片上的水渍,定定看着那张温和美丽的面庞,苦笑道:“如果知道原主的所作所为,她想必会很难过。”
一位温柔的母亲,孩子?却走上那样的歧途,声名狼藉结局凄惨,又一文不名。
系统:“宿主……”
心中有事的时?候饮酒总是不知节制,系统看着他一杯又一杯,却也?不敢劝,等雨水几乎浸透了他的衣服头发,谢逾踉踉跄跄撑着松树站起来,收拾背包准备离开时?,已经有些八分醉了。
系统心惊肉跳:“我们?要怎么回去……小心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