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叫得他耳尖发热。
荣临晏记得清楚,打从记事起,他的心跳就没有那样快过……
时隔多年,他再次入京了,外面街道熟悉又不?熟悉,主道旁的房子似乎垒得更高了,可他再觉不?出小时候那样的新奇,无形之中,很多东西都变了。
回了神,察觉左相还在看他等他的回答,荣临晏心头一根线不?由?紧绷起来。
他回答:“也不?是什么?贵人,就是我母亲那边的亲戚,平常彼此联系得少,乍一见面,觉得人家举手?投足都与我们小地?方的人不?一样,小时候见识短,就觉得京城人家都自?带一份‘贵’,这样的印象一直到今日都留在我心上呢。”
荣临晏是故意话语含糊的。
关?于?姨母一家曾为?罪臣的事,他无意隐瞒,但也不?想主动明说,倘若左相派人去?详查,他并无所谓,亲戚而?已,以前的事关?涉不?到他。
只是若要他自?己陈述,他当然不?想冒然提及可能给自?己抹黑的事,顾虑一番,把话准备得算是滴水不?露了。
左相闻言笑笑:“难为?你把小时候的事都记得这么?清楚,听?你的意思是,以前来过但也是匆匆很快就走,都没机会走走转转,着实可惜。这回进京,你有机会常住,有空一定处处逛逛,只有了解一个地?方的民风民俗,距离感消失,你再感受到的,才是一座城真实的风貌。”
荣临晏恭敬回:“是,丞相的话,卑职谨记。”
左相想到什么?,犹豫着关?怀一句:“你家里的事,还能解决吗?若需要我出面与杨将军谈一谈,你不?必考虑太过,只管开?口?。”
提及这个,荣临晏真是头疼。
杨芸不?是个寻常女子,闹起来真有精力,他跟她耗不?起,躲总躲得过。
得知左相要走,他决定跟着北上,随便敛了几件衣服就当了行李,这样做,一为?在左相面前显忠心,二是他也迫切想落地?一个耳根清净处。
那个家,或许都算不?上家,他真不?想回去?,每每面对杨芸那张怨妇似的脸,他本就不?能平复的心只会更加烦躁。
但这些琐事,如何能扰丞相的耳。
杨将军也是左相的人,同是手?下,左相当然愿他们和睦,所以才会有此言。
但荣临晏不?会真的不?懂事,闻言直接把烦心事框框往外倒。
左相根本不?想听?,而?他,也不?想外扬家丑。
于?是,荣临晏故作无事地?逞强道:“丞相放心,能解决的,夫妻间难免会闹些小矛盾。”
左相抬手?,扶了扶荣临言的肩头,很欣赏他这般男子汉的气度。
杨芸跋扈性子在京闻名,他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
不?谈这个,纪甫坤对他交代?正?事:“先?前我在江湖上招募过几个打手?,用刀用剑的都有,实力不?俗,但肯定都不?如你,我有意请你帮忙调教一番,之后那几人,都受你差调。”
先?前荣临晏在大将军王身边被晾久了,着实好受折磨,完全没想到如今刚到左相这里,这么?快就领了任务,可见左相当真对他有重用之心,他寻对了伯乐。
荣临晏眼睛都泛光亮,抱拳回说:“是,卑职领命!一定尽心尽力!”
……
王府松园,客用的院落,位于?西面,临着后花园,除了王爷寝居的内苑,就属这里环境景致好。
松园里总共三间客房,白婳占左,宁玦占右,中间最大的那一间刻意空留了出来。
两人进院时,左右都有女婢仆妇迎上来,主动要求服侍,宁玦拂了拂手?没叫任何人近身,只让人放了洗澡水,旁的都不?用管,至于?白婳,自?小养尊处优惯了,洗澡喜欢被擦擦抹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留下个婢子,帮忙濯发。
洗完后,白婳换了婢子备好的寝衣,出浴擦干头发,对镜拆了发髻,又在脸上涂了香膏,之后躺到床上盖好被子,想叫自?己尽快入眠。
然而?劳累了这么?久,她睡意竟然不?多,耳边来来回回萦绕的都是宁玦沙哑的那两句话。
“夜半人静时,我去?找你,婳儿开?不?开?门?”
开?不?开?门……
白婳记得当时自?己恼羞成怒地?回了他一句‘不?要’,然而?宁玦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像是完全没把她那‘不?要’两个字放在心上。
两人是在王府啊,不?是外面的客栈,真若那样做了多失妥当。
而?且松园的婢子伺候得那么?周到,为?她换洗床单时,难免会有所发觉。
白婳要脸,心想先?前她与宁玦所行的婚仪无人知晓,在外人看来她依旧是未婚的姑娘,如此,她如何能在别人家中不?知廉耻地?同男子同寝欢好。
自?小所受的教养叫她做不?到不?管不?顾,放浪形骸。
又过一会儿,外面风势愈强,猎猎喧嚣。
白婳竖耳听?着,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心头不?由?得紧提起来,她想,快了。
果?然,和着风声,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慢慢靠近。
那脚步节奏是他熟悉的。
白婳瞬间大气不?敢出,她赶紧闭上眼,佯作自?己已经睡熟。
房门很快被人敲响,一声,两声,又有第?三声……
一开?始,敲门的声音还是微弱带遮掩的,可到第?三声的时,声响已经如常清晰了。
白婳紧张不?已,心跳鼓震剧烈,与敲门声的节奏一一都能对应上。
突兀的,风又送来第?四声。
白婳眼睛闭得特别紧,眼皮上甚至有微微的抖意。
外面的人似乎迟疑了下,过了一会才敲下第?五声、第?六声……可都没等到屋内的动静。
直至第?八下敲门声落下,咚咚咚的响声荡于?夜色里,房门忽的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