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1 / 1)

恩情固然重要,可小妹余生的幸福却更叫他在意。

白澍安长叹了口?气,眼见夜色已深,没再多言,心事重重地?与白婳道了别。

白婳坐上马车,离开?没多久,车子刚刚拐出巷口?,就被宁玦追着询问。

兄长苦口?婆心的劝言重新萦绕耳边,如今她近距离面对宁玦,不?免有些下意识的心虚。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兄长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偏颇地?向着她,对她关?心,而?她自?己,回想起来应该算是表现得不?错?她刚刚可是严词拒绝,还大义灭亲地?怼了兄长几句。

读书人最重体面了,她说兄长白读了圣贤书,这话其实有点重了。

她试探问宁玦:“公子是因我兄长评价你的话恼气了吗?他说你‘粗鄙’什么?的是不?对,但那也是因为?他不?了解你,刚刚他也提了,希望我们尽快完婚,其实对我们的事,他并不?是全然反对的。公子既然都听?到了,那你肯定也听?到我说的那些话了是不?是?你看,我可是半点犹豫都没有,除了你,绝不?考虑其他人。”

宁玦看着她,思索一会,静静开?口?:“婳儿,为?何你身边的人都如此不?看好我们,你身边的婢女如此,你兄长同样如此。小尤是忠仆,一心为?你,你兄长对你更是挂念关?切,两个真心为?你着想的人都认为?你嫁我不?是良缘,是退而?求其次的补替,是别无他法的选择……我听?得多了,难免会考虑更多,心想坚持娶你,会不?会于?你而?言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闻言,白婳怔了怔,她鲜少能在宁玦眸中读出茫然意味,他向来自?负骄傲,眼神向前从来都是坚定的。

她原以为?宁玦开?口?是要戏谑她,而?后趁机诓骗她哄哄自?己,顺势亲昵一番,不?成想抬眼见他眸光微闪,竟像是在自?我怀疑。

那样的神色,不?该出现在剑客宁玦的脸上。

白婳心里顿时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紧皱巴巴,好不?舒服,她不?愿那么?自?由?无拘的一个人,因为?她而?去?顾虑所谓的仕途前程这样俗的东西,还要因此患得患失,怕她不?愿做剑客的妻子,而?是更愿做高门的贵妇人。

她看着宁玦的眼睛,语气极其认真对他道:“公子,嫁给你,是好事更是喜事。当初为?了应付荣临晏,我们随意编出那样一个荒唐故事,小尤与兄长听?了自?然觉得讶然,他们不?知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早就是患难见得的真情,当然替我有所顾虑,可如果?他们知晓其中内情,若是当真对我好的话,一定都不?会劝拦的。还有,你忘记了吗?我们两情相悦,早已经分不?开?了。”

宁玦心头空落落的那一块,被白婳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心填满,她含情脉脉的眼神更是立刻驱散了漂浮在他心上的所有灰雾阴霾。

云过天?晴,疯狂为?之悸动,宁玦再也克忍不?了,张臂上前用力紧紧拥住白婳,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与她想分都分不?开?。

白婳在他怀里,话音柔柔,牵动肚肠:“你心中不?要有太过的顾虑,原本你肯留在大将军王身边,就是为?了查明师父的死因,待事情真相大白那日,不?管你是想继续留在京城任职,还是想重新做回当初那个自?由?无拘的江湖剑客,我都支持你,愿意跟在你身边,庙堂之高也好,江湖之远也罢,与你在一起便都是好的,值得期待的。”

宁玦备受触动,胸腔起伏,手?上扶搂白婳肩膀的力道微微加重。

半响,他声音沙哑道出一句极有分量的话:“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没有来路,所以我从不?把自?己的命看作是自?己的,以前我为?师父师娘而?活,待事情了结,今后我只为?你而?活。”

白婳却摇头:“我只想要你为?自?己而?活,公子,除了查明真相,你怎么?样还会真正?的开?心?”

宁玦不?解:“开?心?”

白婳点点头。

她觉得因为?兄长与小尤无心之失的话语,叫公子心生自?我怀疑的沮丧气馁,她该为?此负责。

对于?追查剑圣死亡的真相,她有心无力,帮不?上忙,但最起码力所能及的,她可以帮公子恢复心情。

话问出去?了,当然有诚意。

她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宁玦,等他想到一个能得宽慰的方式,比如想吃什么?菜肴,她便会为?他洗手?做羹汤,还想去?哪里逛逛,她都会一路陪着。

等了须臾,宁玦抬起带着薄茧的拇指,捏住她的下巴,随后向上微微扬抬,两人近距对视,彼此呼吸灼热交缠。

他哑声问道:“今晚回王府,我们会被安排住进一个院子里,夜半人静时,我去?找你,婳儿开?不?开?门?”

……

几乎与大将军王的车队差不?了几个时辰,左相纪甫坤的马车也临夜进了京城。

相比王爷出行浩浩荡荡的高调架势,左相显然低调许多,轻简行装,来去?都不?曾惊动到旁人,他不?爱奢侈做派,浪费百姓脂膏。

荣临晏与左相共乘在打头的一辆马车里,见左相因赶路劳累正?闭目养神,他大气不?敢出。

僵坐太久,腰身有点麻木,他尝试叫自?己身体放松。

过了一会儿,听?到车厢外面传来打更人的动静,他小心翼翼抬手?掀起车帘毡布的一角,目光顺着缝隙往外张望。

是京城,入眼豪华,路过的民居里大多熄了灯,只有稍远些的花街柳巷里还泛着明晃晃的灿亮,再远的溪河里,游着装潢华丽的画舫,里面笙歌暖响,船头还影影绰绰站着几位舞动的歌姬。

凭着小时候的回忆,他大概望向曾经伯爵府的方向,什么?都瞧不?清楚,但心头真实闷堵,更难免怅然。

荣临晏收回眼,也收敛心事,刚刚落下厚毡车帘,左相纪甫坤睁眼开?了口?。

“临晏以前来过京城吗?”

乍然闻声,荣临晏心头一跳,看向左相,忙出声道歉:“是不?是卑职掀开?车帘,灌进凉风将大人搅扰醒了?是卑职的错失。”

左相目光并无责怪,他看着荣临晏摇摇头,态度宽和道:“你不?必如此小心,车厢里久不?透气,透透风是好事,再者说,我并未睡熟,只是阖目歇息着,有些声响都无妨的。”

荣临晏这才放下心来,回神回答刚刚的问题:“以前来过,但是是在很多年前了,那时我大概只有十三四岁,还小,没什么?见识,一进京城觉得处处新鲜,房子好看,菜肴好吃,人也……人也高贵。”

说完,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左相不?过随口?一问,而?他答得未免太多了些。

都是些没用的废话,除了他自?己,谁会在意呢。

左相却意外的愿意与他搭话,问道:“高贵?那想必临晏当初见的,一定不?是寻常百姓,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吧。”

荣临晏低下头去?,心头难免涌起复杂情绪。

他刚刚一时收不?住口?,就是因为?想到了表妹白婳,那次入京,是他与表妹两人自?婴孩时期无意识见面后的第?二面,多少年过去?,他都记忆犹新。

那次,母亲带着他和两个妹妹进入伯爵府,周围气派的房宇叫他见了世面,他们在前堂与姨母碰上面后,没一会儿,一个身着青衫的明媚少女提裙跑来前堂找母亲。

匆匆一瞥,很是难忘。

姨母含笑起身,主动为?她介绍说:“这是你小姨,这是你临晏表哥,还有两个表姐。”

白婳先?是叫了母亲,而?后转头看向他,对他楚楚欠完礼后,声音清脆地?唤他一声:“临晏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