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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梅长苏将信递给黎刚,听着他诧异道:“她与誉王要来江左盟?这句‘所思所想皆能验证,所求所愿指日可待’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梅长苏摩挲衣角的手指不停,他看向远方,“但见了面……或许就能知道了。”
当璇玑和他说,要前往江左盟的时候,景桓是欣喜的。
至少她还愿意和他说话,也没有因为那晚的事情而回避疏远,就好像那天晚上的歇斯底里从未发生过,二人十分有默契的略过不提。
看着前面礼貌带路的黎刚,景桓侧头低声问道:“您带我来江左盟所为何事?”
一路上,景桓也问过几次,每次璇玑都是同一个回答,这次也一样。
“见了面就知道了。”
二人被黎刚引至中庭,梅长苏早已站于庭外,见誉王进来,便向他行了一礼。
“草民梅长苏,拜见誉王殿下。”
景桓礼貌浅扶了一下,道:“久闻江左盟梅宗主大名,您客气了。”
客人们用完了晚膳,由着人送去客房,黎刚将梅长苏扶了起来,抱怨道:“宗主坐了这么久,腿都麻了吧,我扶您在屋子里走一走吧。您也是,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打发他们不行吗,非要这样劳神的陪着。”
梅长苏半倚在黎刚身上才站稳,他长舒一口气,神色没有放缓半分。
“宗主,怎么了?”
“誉王……与我心中所想大不相同。”
梅长苏没有为黎刚解惑,只是遥遥的看着远处的客院。
他的棋局立于朝堂之中,本人又远在江湖,执子之间本就依靠着对于棋子的判断。
依照他的打算,献王誉王两王之争将于几年后到达顶峰,他再借梅长苏的身份,以苏哲之名重回金陵。介时朝堂党争之势明朗,两王将朝中尸位素餐的官员瓜分干净,大浪淘沙,剩下的自然是不同流俗的中立之士,他将与他们一同辅佐景琰登上帝位,以雪赤焰之怨,以平官场清明。
可近来掌握的消息以及此次与誉王一见来看,他对朝中许多形势的判断都是错误的,譬如庆国公案,在景琰靠向誉王后,梅长苏直觉金陵必定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景琰做出这样的选择。他派人深入调查,果然发现许多看似中立的忠直之臣,私下里竟然都与誉王有所来往,反而是表面上的誉王一党,有能力的尚且还好,一些奸滑之辈总能在与献王的党争中折损。
这合理吗?
在局之人或许没有察觉,可观棋之人一眼便可看出端倪誉王在以党争之名,以献王之手,清理官场毒瘤。
这是好事,却也是扰乱他多年计划的意外发现。
“梅长苏此人才冠绝伦,有济世之才!怪不得您要特意带我来一趟,只是与他对谈一下午,我竟有醍醐灌顶之感!”
景桓回了客院依然兴奋,若不是瞧见梅宗主神色倦怠,他真想与他彻夜长谈,聊聊治国之言!
想到这个,他略为惋惜道:“可惜梅宗主身体虚弱,看着就是需要温养,不可劳神劳力之人,否则真想请他入仕,来日一定是一代名臣。”
“他能不能成为一代名臣,要看你了。”
“什么?”
“我带你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璇玑关上院门,十分熟练的坐在院中桌下,为自己倒了杯茶,“三天时间,说服梅长苏为你所用。”
第189章 琅琊榜-11
誉王直言招揽的时候,梅长苏是惊讶的。虽然在他计划中早晚有这样一天,可是却提早了八年。
况且他对于朝中局势判断有误,昨夜已经加派了人手入金陵调查,此时局势尚未明朗,不宜有任何动作。因此纵使誉王一脸真诚,梅长苏依然浅笑着推拒道:“承蒙殿下抬爱,我只是一介江湖布衣,闲云野鹤的没规矩惯了,恐难以担当殿下幕僚之任。况且殿下素来贤名在外,定能吸引单特孑立之谋臣伴您左右。”
“谋臣?您误会了”,景桓错愕一瞬,笑着解释道,“我与先生深谈过,即知先生经世之才,怎会只以谋士待之。此次请先生出山,是想您以客卿之身入仕,不求先生力挽狂澜,也可为我大梁官场添一抹清风。”
梅长苏这回是真的怔忪许久,他说不清楚心中是什么感觉,有怀疑,有惊讶,有惊喜,有欣慰,甚至……还有一瞬间的动容。
但他并未表露分毫,只是笑着问道:“殿下何出此言,如今官场有何不妥吗?”
景桓听后苦笑道:“如今大梁朝局看似平静,朝中六部官员或是沉迷党争,为了排除异己不择手段,或是尸位素餐,为了权势利益倾轧百姓。虽说朝臣的存在是为了协助君上治理天下,然,君者,源也;源清则流清,源浊则流浊。如今朝中,坦诚待人被视为天真,不谋心机被视为幼稚,世风如此,先生认为,何人之过?”
此话一出,四座皆静,虽然屋中对坐的只有景桓与梅长苏两个,但除去屋顶的飞流不说,一左一右立在门口的黎刚与甄平对视了一眼,都默默向更远处退了些。
“誉王殿下……”,梅长苏压了压神色,不让自己心中情绪泄出分毫,“您作为儿子,也是臣子,公然指责君父的过失,还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先生虽身处江湖,见证朝中阴诡龌龊之事想来比我更多,当知我此言何意。”
誉王的确是真心实意的邀请他出仕,否则他不会说出如此狂悖的言论,对于他的诚意,梅长苏已经确认,可对于他的动机……梅长苏抬起头,问道:“既如此厌恶党争,殿下为何主动参与进党争之中呢?”
见梅长苏主动问起,就证明此事有了可商量的余地,景桓连忙摆正身体,做出与他郑重对谈的架势道:“先生认为,党争为何?”
“在朝为官者,为争取个人或共同的利益而互相对立,即为党争。”
“是的,党争将在朝为官者分成了不同的阵营,让他们不再专心做事,反而是为了个人或集体的利益一味勾心斗角,放眼望去,各朝各代的朝局情势发展都与党争有关。党争为朝局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只要略读史书就能知之一二,然,为何历朝历代、数位千古明君都没能制止。”
梅长苏眼皮轻跳,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似有所感。
“既然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党争都屡见不鲜,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景桓正肃道,“党争有它存在的必要,不论是对王朝来说,还是对一个君主来说。党争无法从根源上解决,这不是我不想为之付出努力,而是从史书上看,这是一个已知的既定事实,所以,既然无法将党争从一个王朝的底色中剜去,那么不如利用它。”
梅长苏的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布料,对于朝中局势的疑惑在此刻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