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薛老爷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他转过身来,视线和不久前才刚见过面的男人撞上。
谢见错瞧见他们二人在此处对峙,眉梢一挑便问道:“怎么,薛老爷有事要找缈缈?”
江时缈见他来了,仿佛终于见到了救星,一溜烟就小步跑过去,几乎是下意识抱着谢见错的手臂,抬起脸来看他。
在旁人眼中,诸如薛老爷看起来,还是不免吃了一惊,他虽然已经在宴席上见识到了谢见错的态度,但亲眼见到他们二人如此恩爱,还是不免有些吃惊。
薛老爷愣了一下,赔笑道:“我只是路过此处,恰好遇上了谢夫人,就顺便问了魏城主的近况。”
不知道是不是江时缈的错觉,她总觉得谢见错在听到“魏城主”时,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但若是不留意,甚至不会注意到了这一点。
谢见错不动声色道:“义父久卧病榻,不方便同他人见面,等到他身体好些了,我会让人告诉您的。”
江时缈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薛老爷似乎真的和魏庄关系不错,并且连谢见错都知道这件事。
“既然如此,”薛老爷再次瞟了一眼那间紧紧关闭的房间,颇有深意地同他们道,“我之后再来拜访。”
令人意外的是,谢见错也只是无比客气地回他:“不送。”
等到薛老爷走远了,谢见错才低下头来,墨色眼眸定格在少女的脸上,轻笑问道:“缈缈,还要这样多久?”
江时缈随着对方的视线望去,便看见自己还抱着男人的手臂,想到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免有些令她尴尬。
少女的脸腾地红了,她急忙松开了手,顺带着还往后退了两步,踌躇了半晌还是没能说出话。
“他问了你什么,缈缈?”谢见错对她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但并不出声,只是眸色暗了暗。
江时缈摇了摇头,对谢见错道:“薛老爷没说什么,但是……”她不自觉将视线瞟向那间房子,“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为什么对方对魏庄如此在意,而且偏偏是在出了这件事之后来府上拜访?
问题得不到解答,只能堆砌成更深的怀疑。
谢见错自然明白少女的忧虑所在,不如说他比她更早就猜到了些许端倪。
在微微颔首表示了解之后,谢见错道:“我已经派人去调查宴席上莫名缺席的人,还有薛氏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相信不久便会真相大白。”
江时缈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欲言又止起来:“夫君,说起来,我昨天梦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她原本不想这么快便全盘托出的,但是情况紧急,被确认为真凶的魏庄本人下落不明,而现在连他的同伙究竟是谁也不得而知。
虽然不敢保证这个梦便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但江时缈还是决定先把这件事告诉谢见错,如果真的能帮上忙,当然能算得上好事一桩。
谢见错眉梢一挑,颇为好奇地问道:“什么事?”
江时缈见此处人多眼杂,不便说话,便扯了扯对方的衣角,用眼神示意他进屋去。
等到木门被亲手关上,江时缈才放下心来。
她转过身去,抬眼与谢见错对视,露出无比认真的神情:“夫君,谢府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好像也在现场──”
没想到,谢见错却笑了,他接过少女的话头,语气意味深长地答道:“我知道。”
江时缈好不容易组织好的语言,就这样轻易地被男人无比果断的回答噎在了喉头处,她有些怔怔的,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我知道,”见少女呆滞的模样而感到新奇,谢见错又非常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因为那个时候,我看见你了。”
江时缈显然没想到还会有这一茬,她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单纯梦见了那个时候的场景,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还和事件的双方都对上了视线。
不是……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既然如此,那江时缈自己就可以算作最关键的证人,可是奇怪的是,既然谢见错早就知道她在现场,为什么一直都不曾对她提起这件事?
谢见错生性多疑,在魏庄被劫走之后,对方是不是也曾对自己起过疑心?
江时缈一下感到头晕目眩起来,只能将身体勉强依靠在木门上,用指尖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轻微翕动嘴唇,语气都在颤抖着发问:“您一直都知道是吗,为什么不说?”
一直都知道我是关键性的证人,可为什么偏偏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开口问我,究竟是怀疑,还是压根就从未信任过?
她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不被信任的感觉。
男人半晌没有回答,等到江时缈再次抬眼想查看情况时,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站定在自己面前。
谢见错曲起指节,轻轻勾着少女的下巴,迫使江时缈与其对视,也正是借由这个姿势,让他看清了少女因为难过红了的鼻尖。
还有,那双委屈得快要落下泪来的眼睛。
他本来就是聪明的人,自然一下就猜到了少女为何难过,心里某处登时软下来,指尖轻柔拂过她的唇瓣,道:“缈缈,我一直都相信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少女的眸子一下又亮起来,谢见错不免哑然失笑。
看起来,自家这个伶牙俐齿的夫人,其实还是蛮好哄的。
谢见错继续道:“明明是缈缈自己什么都不说,我还以为你不想记起那段回忆,或者是已经忘记了,又怎么好再往事重提?”
江时缈被他这句话噎到,哑口无言。
确实,站在谢见错的立场来看,会产生这样的思想无可厚非。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个时间段自己会在谢府,但当时还尚年幼的她,确实有可能因为受到惊吓而选择性遗忘。
但是被男人这么一说,似乎自己刚才的小情绪就不太恰当了。
江时缈只好瓮声瓮气道:“是我太小孩子心性了。”
谢见错却没有责怪,只柔声问道:“缈缈既然突然提起这件事,莫不是从中发现了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