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

听到对方这么说, 江时缈有些愣住了。

“白氏?”她抬头看向他, 露出略微惊诧的眼神。

和白且歌有关么?可是她从来没有提起自己过去的那个家,身上也并没有这种香味──至少在江时缈和她接触的这段时间里,对方根本不存在任何可疑的地方。

最关键的一点是, 白且歌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主啊。

谢见错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这种态度, 语气波澜不惊地回答道:“白氏曾经是城中的大户人家, 在经营香料这一方面确实非常出众, 薛氏在那时也只能算作第二。”

他顿了顿, 又道:“不过, 白氏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没落,再加上家中族人各奔东西,惊云城中的香料生意也彻底转由薛氏接手了。”

白氏没落这件事, 江时缈是有所耳闻的, 秦遇带白且歌来江府的时候便曾经说过,白家落魄正是因为遭到奸人诬陷,甚至导致白且歌的父母都投江自尽。

“那按照这样来看,”江时缈问他,“嫌疑更大的不是薛氏那边吗?”

怀疑薛氏做出这样的事并非毫无依据,毕竟谁都渴望金钱与权力,可是白氏败落得如此突然, 纵使人们有万分疑心,也找不出什么证据。

但……若是这件事牵扯到了魏庄呢?

这一整夜下来,江时缈都没能好眠,等到天色都泛白后, 她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是即便是在这短暂的休憩时,仍然不安分地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似乎年龄尚小,此时正躲在一颗参天大树后,身后就是碧瓦红砖堆砌起的院落,她整个人瑟缩成一团,似乎在墙的那一头、这间院落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江时缈就要觉得这个梦境莫名其妙时,从院落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无比凄惨的尖叫,在刹那间划破了这片诡异的静谧。

若是仔细听下去,尖叫声被骤然打断,继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人在向这边靠近,江时缈看见自己往树后又缩了缩,才刚刚抬起脸打算看看状况──

便和正打算跳下房檐的一个男人对视了。

尽管对方蒙着脸,只露出了眼睛部分,但江时缈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就是魏庄本人,她对那双看起来阴险毒辣、总是带着各种诡计窥视着他人的眼睛印象深刻。

一袭的魏庄很明显也看见了她,似乎刚打算做点什么,便听见墙那头又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催促道:“快走,有人来了!”

然后江时缈便猛然从梦境中惊醒了。

这是什么……?

江时缈醒来后,整个人还都是恍惚的状态,难不成那个时候自己也在现场吗?

她完全不记得有这件事,也不知道自己曾经目睹过谢家灭门时的场景,甚至还和魏庄对视了。

对方会不会也还记得自己呢?

想到这里,江时缈整个人都要觉得毛骨悚然起来,如果魏庄已经认出了自己,也就怪不得当初他投来的视线如此奇怪了。

因为那根本不是在看自己义子的夫人,而是在看自己多年以前犯下的一桩命案里的目击者。

江时缈还坐在床边,揉着有些涨得发痛的太阳穴时,白且歌正好从外面进来了。

她捧了一盆水来,打算为江时缈洗漱,见江时缈一直出神似的盯着虚空发呆,白且歌还有点不太明白状况。

“江小姐?”白且歌将水盆放至桌上,然后伸出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江时缈这下才回过神来,她刚才一直在思索其他事情,自然没能注意到白且歌不知何时已经进到屋内,愣是被吓一跳。

江时缈浑身一颤,眨眨眼睛才缓过神来:“白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以往清晨洗漱这件事,都是卷碧来负责的,江时缈自然心生奇怪,难不成真的想到谁谁就来了?

听闻此言,白且歌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随后解释道:“卷碧今天好像身体不太舒服,我便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江时缈也并非不通情达理的人,见对方这样说,也总算是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她轻轻颔首道:“那倒是要辛苦你了。”

毕竟昨晚从宴席上便一直在忙,恐怕白且歌到现在也没怎么歇过。

白且歌笑了笑,将衣袖卷高,一边将盆中的毛巾捞起扭干,一边朝江时缈道:“小姐才比较辛苦吧──对了,城主殿下不要紧么?”

她大概指的是昨晚突然离席时,江时缈随口扯出的那个借口,江时缈愣了愣,回过神来后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城主他人呢?”

白且歌看起来也不太清楚谢见错去了哪里,只道:“城主大人也许又去处理公务了吧?不过,说来也是奇怪……”

江时缈还以为魏庄不见的事情被发现了,急忙接过她的话,问道:“怎么了?”

白且歌将温热的毛巾递给她,笑着回答:“昨天那位在宴席上闹事的薛老爷,今天居然亲自来找城主大人道歉了。”

咦?

江时缈顿觉奇怪,对方昨天的态度明明很不对劲,怎么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就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

见她这般疑惑不解的模样,白且歌猜想少女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便轻声说道:“小姐,您是不是也觉得很奇怪,怎么这薛老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江时缈下意识点了点头,但很快又联想到了一件事。

谢见错昨日说过,制作香料的世家就是薛氏和白氏,而嫌疑最大的也正是薛家那边的人。

这么说来……

江时缈打算先按兵不动,反而只是接过白且歌递来的毛巾,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了:“白姑娘,你会想家吗,怎么好像都没听你提起过白氏呀?”

白且歌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笑道:“白氏早就已经败落,重提旧事也没什么意思。”

江时缈于是顺藤摸瓜接着问道:“听闻白氏是做香料生意的,白姑娘很了解这方面的事情吗?”

白且歌点头:“但是我家的族规便是传男不传女,所以其实并未怎么接触过香料这一块,可能要让您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