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缈愣住了,她没想到对方早就已经把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联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一下就能恍然大悟,原来谢见错那副模样也是在试探自己。

她居然在这种关头露了马脚,江时缈皱了皱眉,一种挫败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显然,在这片诡异的静谧中,少女突如其来的沉默就是对这句问话最好的回答。

谢见错曲着指节敲了敲桌面,眼神颇为玩味地朝她投来,连称呼都换了:“江小姐,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当然是怕你那所谓的复仇、怕你捣乱男女主角的感情发展、更怕的是不知道你接下来会把我怎么样。

但这些真心话,无论哪一句她都不可能在眼下这种情况说出口。

都到了把话挑明的这种地步,她再装傻扮迷糊可就真的没意思了。

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瓣,江时缈开口了,她问:“谢城主这是什么意思?”

谢见错用指尖沾了酒水,在大理石桌面上轻轻写了一个“秦”字,嗤笑道:“难道和我想的有出入,原来江小姐不是为了秦家公子吗?”

反派都这么心思细腻的吗?江时缈晃了晃神,虽说真的有被对方猜中缘由,但要是真的点头承认,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不好过。

于是她还是决定打圆场:“为什么谢城主总觉得我同别人有关系呢,若只是为了江家而甘心下嫁,难道这个理由也行不通吗?”

谢见错顿了顿,神色有些古怪地睨她:“难道江小姐忘记了?”

江时缈只觉得莫名其妙,反问道:“忘了什么?”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才真的让她没想到,他说:“舟游节那一日,江小姐到底是不是因为我而落水的,我以为江小姐自己心里清楚着呢。”

……哈?

先不论到底发生了什么,舟游节之前这副身体也根本不是她在使用的啊。

总而言之,现在她必须要找个理由混过去。

江时缈表现出有些无措的模样,摇了摇头,解释道:“舟游节之后我便发了一场大病,城主大人可还记得?”

谢见错当然记得,他还给面前的少女送过不少名贵药材。

于是她又接着道:“虽然这么说可能您会不相信,但自从那次大病之后,有关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

这么蹩脚的理由有人相信就有鬼了,江时缈暗自腹诽。

可是谢见错却笑了,他似乎对江时缈这样的说法来了兴趣,追问道:“那么江小姐的意思是,那一日发生了什么,自己全都不知道咯?”

江时缈点了点头,当然不知道,知道还用你说吗。

谢见错站起身来,以一种俯视的角度望进她的眼里,一字一句地说:“那一日,江小姐明明是为了吸引秦公子的注意力,所以才自己跳下去的。”

在看到少女不敢置信的神情时,他挑了挑眉,似乎明白了什么。

江时缈自然是无比吃惊的,此前她一直以为事情的真相也不过是原主太粗心而已,哪里能想象出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女竟然有这样的城府与心机。

她下意识伸出手,猛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想同他再确认一下:“城主大人说的事情,可是真的?”

谢见错的视线落在少女白净的手指上,大半部分的脸都隐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真正的表情。

只听他“嗯”了一声,随即又轻声补充说:“千真万确,我骗你做什么?”

江时缈整个人都懵了。

所以说,原主为了能让秦遇注意到自己,竟然宁愿冒着生命危险假意落水,甚至连脸面都不要了。可是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实行这个计划的时候竟然撞上了谢见错。

……这是什么孽缘啊!

她忍住想要吐槽的心,只得低声下气地再三解释:“城主大人,兴许那时是您误会了,我真的对秦遇哥哥别无他意。”

然后在谢见错还没开口之前,江时缈眼珠一转,又迅速把话题拐向别的地方:“可是城主大人怎么总提到他呢,难不成是吃醋了?”

谢见错到底有没有吃醋,作为穿书而来的江时缈当然再清楚不过,若是对她有情,又怎么可能设下这么大一盘棋局诱哄自己吐露真相?

所以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死咬自己和男主没有任何关系,最好还能把这盆祸水往这只大尾巴狼身上倒。

她这句话显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谢见错脸色颇为古怪,在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江时缈却听见了令她完全意想不到的回答。

“是。”

“所以城主大人和秦遇哥哥……诶?”江时缈脱口而出自己料想好的问题,听到这么简短的回答时还有点恍惚,不自觉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下意识反问道,“您说什么?”

谢见错轻覆上少女的手,动作暧昧、眼神颇有深意地再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是在吃醋。”

江时缈在一天之内再一次感受到了他的厚脸皮程度,甚至已经到了说谎都不会眨眼的境界。

她甚至都已经无语了:“城主大人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

谢见错脸色不变,态度似乎非常诚恳地点了点头。

江时缈眨眨眼睛,松开了一直扣着他腕部的手,对他这种无赖般态度也无计可施,万般话语都只能哽在喉咙里:“……好吧,我明白了。”

她倏然站起来,虽然不至于能和对方比肩,但也尽力仰着头同他对视,摆出笑盈盈的脸:“那以后您大可以放下心来既然如今我身为城主夫人,就不会再去留意其他不相关的人了。”

这话说得倒是漂亮,江时缈把自己和秦遇撇得一干二净,以防之后再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端。

都到这份上了,若是谢见错还一直纠结于此,那他真的是脑子有病。

如她所料,对方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谢见错对她的这句承诺没有任何表态,只是环顾四周后露出了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道:“大喜之日夫人却身体抱恙,真是太可惜了。”

江时缈险些以为男人要做些什么,指尖紧紧捏着衣角,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掌心已经被冷汗渗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