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妃娘娘,何必如此劳驾呢?延禧宫离这里再怎么近也需要脚程。”骁嫔无情打断了她的话。
大佬发话了,穆晏清也不好继续顺着易妃的话去说了,场面僵持着。
这时,魏姑姑从正殿走出来,笑吟吟道:“各位主子勿急,皇后娘娘听见各位主子的着急,说此事不大,也该照应着穆答应的一份心意,东院有闲置的偏房,可解穆小主的燃眉之急。”
穆晏清一怔,李斓毓的小手已经拉着她往东边走,说:“还请嬷嬷带路吧。”
于是,在几人的疑惑又摸不着哪里不对的注视下,又碍于是皇后开的口不好出声。六公主拉着穆晏清,易桂华领着几个宫女,一并前呼后拥地往景仁宫的东院去了。
才走到房门口,易桂华头也不回地说:“闻铃,你带公主在外面等着,本宫为人母亲,该亲自感谢穆答应的大度。”
门一合上,穆晏清险些打了个激灵,偏房中昏暗又阴凉,屋内只有拿着针线的张嬷嬷和脸色平和的易妃。孤立无援的穆答应霎时脑补了一些与针有关的可怕情节,不禁抱着手臂好暖和些。
易桂华一直一言不发地盯着穆晏清,像是从不认识这个人。
穆晏清低头看着手脚麻利的张嬷嬷,沉默了须臾,罢了,总要有人先大胆踏出试探的一步。“娘娘找嫔妾过来,所为何事?”
易妃浅笑道:“妹妹说的什么话呢?不是毓儿造成的过错,本宫与你才聚于此处吗?”
穆晏清:好家伙,还装呢。
她仍是低头观摩着张嬷嬷那精妙的针线功夫,说:“娘娘,您再与嫔妾打哑谜,别人该找过来催促了。哦不对,还有魏姑姑在帮衬着,娘娘应该是有把握能说完的,是吗?”
时间不多了赶紧给我把剧情补上!
易桂华霎时冷下脸,探前几步,屋内也随之寒凉了几分,“本宫还以为,妹妹经落水一事,有些事情不记得了呢,看来是本宫想多了。”
不,你没想多,现在的穆晏清还真的啥都不知道。
要换以往,可能此时对戏的两个演员该笑场了,幸而穆晏清戏剧龙套跑得多,仍是漠然看着易桂华,顺势接话:“娘娘大恩,晏清岂敢忘记,只是骤然遇险,差点丢了命,心中惊惧。”
易桂华移开了视线,若有所思地看着灰暗的墙面,心中猜想,穆晏清果然是对落水的事情起了疑心,看来那个横空杀出的救兵真的是她自己安排好的。她忽而转身,坐到穆晏清的身旁,温和道:“快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还好,妹妹福泽深厚,有惊无险。”
穆晏清眼看易桂华开始上钩了,心中窃喜,“虽是有惊无险,可到底是白费了娘娘的一番心思了,还望娘娘耐心些,时日还长,咱们有的是机会。”
易妃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忖度着这木头应该没有肯定是自己本意要她的命,立即愤恨地说:“此事你不怪我就好,我也没料到,小李子那个混账下手如此不知轻重!幸而妹妹留了后手,不然我就是亲自下水也要就你上来的。“
穆晏清心里一紧,我靠?这是什么塌房大瓜!照这么说来,易桂华是和原来的穆晏清商议好,以身涉险,将落水的事情咬死在姚妃身上。殊不知易桂华是个心狠手辣的,说一套做一套,竟想直接把她弄死!
第十四章:中宫首场大戏(三)
“妹妹?”易桂华见穆晏清似乎出了神,“救你的宫人是谁?你跟我说,此事我该谢谢他才是,往后有什么事,我也可以替你多照应照应他。”
穆晏清险些笑出声,行吧,我补剧情靠你们,你们补剧情……纯靠脑补。她把胳膊从易桂华的手中轻轻抽出来,言辞间有些自怨自艾,说:“不劳娘娘挂心了,像我们这样的人,能活一日是一日,哪敢让娘娘照应。”
“你我姐妹一场,妹妹要是这样说,我就真的无地自容了。那日永寿宫人多,我想认真与妹妹说上句话都难,就怕妹妹与我生疏了,这才废了这番心思,与妹妹说清楚那些误会,看来妹妹是不信我了。”说着说着,易桂华竟是眼中含泪,情绪到位。
面对演技派的一再套路,此刻穆晏清也不敢乱讲,因为她还不知最初的穆晏清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投靠易桂华,说多错多。
而此情此景,姐妹情深,对手连哭戏都摆上来了,穆晏清也只好放大招,登时也泪眼汪汪地说:“看来姐姐才是不信我的那个,是我愚蠢,才没有帮上姐姐的忙,若姐姐仍愿意照顾我,此事我们还可从长计议。”
易桂华立刻止住了温和又凄美的笑意,泛着隐隐泪光的丹凤眼闪过一丝寒意,心道穆晏清果然没有忘事。“有妹妹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姚妃迟早是咱们的手下败将。”
张嬷嬷已经收针了,立在一旁像个隐形人,生怕两个要命的人会多看她一眼。
穆晏清现在还需要确定一件事,“没想到姐姐如此周折,连皇后娘娘都惊动了,只为让我安心,早知如此,我该想办法去拜见姐姐才是。”
易桂华得意洋洋道:“皇后怎么会成全本宫?本宫不过是以协理六宫的身份,让魏姑姑以为本宫是想私下教导几句,她才答应若我带不走你,就出来助本宫一把。”她起身拖着华丽的裙摆向前踱步,声线冷了几分,“就算让皇后知道了,她也不会怀疑什么,你不用担心。不过妹妹也应该知晓,皇后知道我们说体己话不要紧,若是换旁人知道了……”
“娘娘跟过来,不正是为了陪六公主的吗?嫔妾与娘娘可没说过别的。”穆晏清看清那衣裙背后盛放的百花,看似零散地布满裙摆与衣袖,却在金丝的点缀中宛如群星闪耀在黑夜。
百鸟朝凤,众星捧月。
穆晏清突然明白过来,易桂华的野心,包裹在如此温和从容的气度中,大概无人敢猜过。
易桂华转过身,那双明亮勾人的眼睛幽幽地看着穆晏清,突然像是从深渊中爬出来的一双无形的手伸过来,“知道妹妹无恙,咱们姐妹之间的误会也借此解开,本宫就安心了。”
穆晏清一怔,就这?没有瓜了?细想也不对,对穆晏清自己来说,获取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易桂华心思缜密,说不定仍是怀疑眼下这个穆晏清有不对劲的地方,就算原先有反派任务要给她,如今也要再斟酌才行。
易桂华领着穆晏清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中走进来。不同于易桂华的身份尊贵,穆晏清是自册封以来头一回拜见皇后,便恭恭敬敬地行了叩拜大礼,也向在座的每一位嫔妃都逐一问安才起身。
且不说这么一通问安的超长台词,光是要一个一个逐一行礼,且还没有NG 必须一条过,穆晏清就深感后宫女人的不容易。
皇后虽已生育过两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容颜和气度却在各有千秋的一众美貌里有着独一份的端庄大方,不可撼动。头上一对碧玺蜻蜓牡丹钗分饰两边,祥云凤尾裙轻盈落地,遥遥一眼便像偶然游于蜂飞蝶舞中的凤凰。
穆晏清暗暗惊叹,皇后不愧是皇后,真真是“花开时节动京城,唯有牡丹真国色”。
皇后耐心地等穆晏清都问了安,立即赐座,手中缓缓捻着佛珠,说:“许久不见穆答应,真是清水芙蓉般清丽出挑,知书达理。”
穆晏清自然要谢过皇后谬赞,谦虚道:“都是各位娘娘不嫌嫔妾愚笨,悉心教导,嫔妾才略识一二。”
杨贵人双眸一亮,“说到悉心教导,妹妹,你的旧主姚妃娘娘此刻就在这里,姐姐好奇,不知妹妹今日能得皇后娘娘盛赞,是受教于哪位娘娘多一些?”
她没提到的另一位,自然是如今的骁嫔。
穆晏清心道这红毯才登上来多久,这么快就发难了?这不等同于问她合作过的哪位大花最好?回答哪个都不对,按杨贵人那张八百营销号开过光的嘴,她要是打太极糊弄过去,杨贵人还会有不依不饶的下一题。
姚妃冷笑,“皇后娘娘才夸你知书达理呢,怎么?妹妹既出身于书香之家,区区一问都答不上来吗?”
骁嫔和皇后没有出言解围,估计是区区小事也不想掺和进去。
穆晏清灵机一动,危机公关还有一招,就是转移注意力,把对家爆出来。
对不住了杨贵人,是你先买我黑热搜的。
穆晏清十分委屈地搓着帕子,忐忑不安道:“恕嫔妾愚钝,这一问确实答不上来,两位娘娘都对嫔妾有教导之恩,杨贵人若执意要嫔妾分个高低,那敢问贵人,您如今与姚妃娘娘同住一宫,平日又得皇后娘娘教导,对您来说,又是受教于哪位娘娘多?嫔妾得空也好多请教一二。”
杨贵人语塞,牙齿都快咬成一团,奈何这送命题不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