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殷先生，只是盯着爸爸的眼睛，爸爸此刻却不敢同我对视，心虚地撇过脸去。

“不过这次很可惜，你猜错了”。还没来得及看爸爸的表情，突然就被一只手掐住脖子，将我高高举了起来：“那么，你就去死好了。”

被掐住脖子的感觉实在称不上好，呼吸一瞬间被掠夺殆尽，肺部像火烧，颈子上也有剧烈的痛感，求生的本能让我在半空拼命扑腾着双脚。而我也只是个四年级的小女孩，哪怕用上全身的力气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耳边传来爸爸撕心裂肺的惨叫，生命流逝的感觉非常明显，我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在急剧跳动后趋于平缓，然后一点点慢下来。眼前的事物越来越黑，耳边的声响却越发清晰，直到我听到爸爸嘶哑着喉咙，几乎是怒吼着喊道：“你不能杀她，她是你的亲生女儿！”

第61章 用我的命来换她的命

一股巨力把我狠狠掼在地上，我能清晰的听到的我骨头和地板接触的闷响，全身炸裂的疼痛。

爸爸几乎是立刻就把我抱在怀里，抖着手把我全身摸了个遍，泪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头顶，竟无端生出一股痛来，震得我全身发麻，却冷得不得了，似乎连血管里奔腾的血液都一瞬间凉透了。

身上余痛未消，待到眼前的黑雾散去，我终于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脸上的着急和心疼绝非演出来的，泪水糊满了下半张脸，边哭边道歉：“小月对不起，爸爸不该怀疑你，爸爸错了，小月你痛不痛，你哪里不舒服？爸爸带你去检查好不好？”

我用了全身最大的力气推开他，我能感觉到我的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乃至胸腔都随之震颤。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朝着他大吼：“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声音大到我的耳朵都有些轰鸣。

他被我这副癫狂的模样吓住了，眼眶里蓄得泪从眼角慢悠悠滑落，随后慢慢垂下眼。

“对不起小月，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昧的只是道歉，含糊不清的言语让我怒火更盛。我发了疯的掐他咬他，用拳头锤他。刚才那句话一直在我耳边萦绕，持续撞击着我的耳膜。

他说我是殷先生的亲生女儿，那我妈妈呢？还是从前那个妈妈吗？我叫了好几年，恨了好几年的爸爸，突然不是我爸爸了。

殷先生走过来一把揪起爸爸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峻，但也不易察觉的染上一丝意味不明的颤抖。

“你自己说，怎么回事。”

爸爸绝望的闭上眼睛，哽咽道：“小月，她是你的亲生女儿。是......是你和我的女儿。”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我被直接震在当场，良久无法出声。

不怨我少见多怪，实在是这种事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虽然对此一知半解，但在爸爸给我买的儿童读物里我了解到，只有爸爸和妈妈相结合才能生出小孩，那时我拿着书本去问妈妈，问我是不是当时也在她子宫里睡了10个月，她却没给我好脸色的冷哼道：“你可没在我肚子里睡过，你要真想知道，不如去问你那个有本事的爹。”

我当时无法理解她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只是在心里埋下了一颗或许她并非亲生的小小种子，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我才大概缕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呆呆的看向爸爸，突觉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妈妈那些无缘由的恨；和殷先生肖似的外表；以及爸爸由始至终，毫无保留的爱。一直以来，这所有发生过的事，都说得通了。

殷先生却没有表现得太过震惊，但我能明显看到他紧缩的下颚，他目光如炬，眼神里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愤怒，亦或是两者兼有。

他放开手，任由爸爸滑落在地板上，转身走向我。

很复杂的感觉，殷先生居然也变成了我爸爸？他将我从地上捞起抱在怀里，爸爸跪坐在地上，只顾着掉眼泪。

殷先生捏捏我的脸，突然蹲在爸爸面前，将我往前送：“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什么意思，殷先生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女儿？

爸爸抬起头。

“在找到你之前，亲子鉴定书就已经和你当初生下孩子那家医院的病例一起送到我手上了。”

他捏住爸爸尖尖的下巴，轻声道：“如果亲子鉴定书上的结果让我失望，她现在估计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殷先生扭头看我：“你也不睁眼看看，你给我生的女儿，鼻子眼睛嘴巴几乎和我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你在自欺欺人，谁能看不出来她是我的孩子？不过虽然早就知道，但听你亲口说出来感觉还真是不一样。你知道吗老师，直到现在这一刻，我才有她是我女儿的真实感。”

“不过”他突然提高音量：“你以为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就不会怎么样了吗？”

握在我肋骨两侧的大手猛然收紧，剧痛瞬间袭来，殷先生突然站起身朝门外喊道：“进来！”

门口进来个男人，殷先生将我递给他，并道：“把她处理了，把骨灰带回来。”

什么意思？殷先生还是要杀了我？这也太狠了，虎毒还不食子呢。

我开始剧烈的挣扎，恐惧从四边八方袭来。

“不不不！”爸爸从地上一跃而起，尖叫着跌跌撞撞朝我跑过来，还未走近就被殷先生一脚踹开，后腰狠狠撞到门口的柜角上，扭曲着脸倒在地上。

“爸爸救我！爸爸救我！”我大哭着朝他伸手，和从前不太一样，我今晚接受的信息太多，脑子一时缓不过来，此刻我是真的有些怕了。

爸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膝行到殷先生脚边跪在他面前：“怀策对不起，我知道你生我气，我不跑了，从此以后我再不跑了，你放过小月吧求求你。”

殷先生不为所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本来我跟她就没什么感情，养她这么久也是为了你。不过既然养着她都留不住你，那她就没有任何价值，我还养她做什么？”

“不不不，有价值有价值，别杀她，我不跑了，我错了，你放过她，她也是你女儿，怀策，她也是你的女儿啊！”

“呵呵。”殷先生冷笑：“我的女儿，那又怎样？我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孩子，如果不是因为你会生，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自己的孩子。”

“她是我的命！”爸爸突然吼出声：“她是我的孩子，我当年为了生她差点死了！你不就是为了留住我吗？你杀了她，我也不活了。”

这句话显然更加激怒了他，殷先生眯起眼睛，深井般冰冷的眸子此时被怒火烧得正旺，透过他漆黑的瞳孔，甚至能倒映出自己那张滑稽的脸。

“是吗。”他的声音比眼神更冷：“那她今天非死不可。”

说罢，他一脚踢开爸爸，抱着我便往外走。爸爸不依不饶的抱着他的腿不肯松开，泣不成声的哀求，但丝毫不起作用。

眼见殷先生马上要将我交给那个陌生男人，情急之下，爸爸竟转身朝罗烨爬去：“罗烨！罗烨求求你救救小月，救救我的孩子，帮帮我，帮我把小月带过来。”

这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罗烨任由他拉扯，站立着不动，殷先生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我倒是把他忘了。”

他道：“罗烨，既然如此，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来杀了她。”

半晌，罗烨颤颤巍巍伸出手接过我，爸爸也伸手要抢我，却被殷先生身后的男人制住，动弹不得。

眼见着罗烨接我过来，爸爸完全陷入绝望，他止住哭声，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挣脱身后男人的钳制，大步跑到浴室门口捡起一块长长的碎玻璃横在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