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1)

殷怀策出来就看到这三足鼎立的景象,林老师站在当中,班主任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养母还在看手机。他看不得林愿尴尬,略一踟蹰,走到餐桌前拉开一张椅子:“老师,您先坐下,我给你们倒水。”

林愿冲他笑着点点头。扭头看看刘老师,见刘老师也已经掏出来手机在看,完全没有要沟通的意愿。他轻咳一声,决定还是自己来。

“怀策妈妈,之前跟您联系手机一直打不通,是因为工作太忙吗?”

殷怀策养母闻言,扯着起上眼皮抬眼看向林愿,她抬起一边嘴角:“我不想接咯,还一直打啊打,你看不出来吗?”

林愿皱眉,心里已经有点生气,但还是保持微笑:“好,这事我们就先不说了。咱们来聊聊怀策吧。这孩子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你做家长的知道吗?”

殷怀策养母一摆头,呲笑道:“他被人欺负我能怎么办?只能怪他不讨人喜欢咯。”

“你作为家长,怎么能说这种话?”林愿有些生气,语气不自觉提高了不少。

“你管得着吗。”

“你!”

眼见着林愿被气得不轻,刘老师终于慢悠悠从沙发上站起来,从林愿身旁拉了张椅子坐下。他仍然抱着手臂,气定神闲道:“大热天的,怎么火气这么大。我说怀策妈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作为老师,看到学生受欺负怎么能不管一管,更何况你还是他的家长,我们有权利通知你学生的近况,怎么能说我们管不着呢。”

林愿微微叹了口气,不愧是带过好几届学生的资深教师,确实比他要沉稳圆滑得多。

殷怀策的养母便不再说话,时不时嗯嗯啊啊点头应和两句。殷怀策贴紧房门站着,林愿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见老师看向自己,有点腼腆的低头笑了。

这边刘老师已经和殷母聊得差不多了,几句没什么重点的客套话来来回回地说,眼看着就要准备起身离开。林愿赶紧插话:“那个,我听说”他有些着急,音量也提了上去,刘老师已经准备走了,扭着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我听说您经常不在家,请问您最近在忙什么?殷怀策同学的手臂伤得很严重,寒假假期长达两个月,夏天伤口还容易发炎,您准备怎么照顾他。”

殷怀策他养母极其不耐烦,一甩头:“管你什么事啊,我说。”

她突然转身扯过低头站着不语的殷怀策,拉住他受伤的胳膊拽到林愿面前,一只手撑在腰上,冲殷怀策仰下巴:“你胳膊还疼么?啊?你自己跟你这老师说,你能不能照顾自己,能不能?”

殷怀策咬着牙点点头。

林愿又气又急,憋得整张脸涨红,他实在没见过这样的家长。

“你怎么这样!”他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吼完眼圈立刻就红了,肩膀头都在抖。

“我就这样,看不下去就去警察局告我,实在不行我替你打电话。要是不打你就赶紧走,我晚上还有事呢,没工夫和你们耗。”

这下连刘老师都有些看不过去,他扒开殷怀策养母的手,“诶诶诶,你这怎么弄孩子呢,他还有伤,顶得住你这么拉扯吗?你太不负责了。”

殷母轻蔑一笑:“你负责,你这么负责你把这灾星接去养吧。我明着告诉你,他现在就是死了,死外边我都不管。他在我这儿一天,我怎么对他都跟你们没关系,都走,滚滚滚……”说罢就开始往外撵人。

“我带他走!”

殷怀策被右臂上剧烈的拉扯痛得恍惚,但他听见了。

他听见林愿说,要带他走。

第49章 就快好了

殷怀策局促地坐在林愿的客厅里,他的右手还是有点痛,但是整个人好像有点轻飘飘的,仿佛不是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云端。

这是假的吗?他是不是其实在做梦,一觉醒来发现其实还在自己那个闷热的小房间里,在床上等着林愿的到来。

来得很急,殷怀策只背了自己的书包,林老师进进出出,买了好些东西,殷怀策看着他忙活,不太敢出声。他害怕林愿会注意到自己,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是个大麻烦,会像养母一样将自己弃之敝履。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他宁愿当一粒尘埃,或者是一片蜘蛛网。至少这样他可以每天静静地待着,待在林愿身边。

林愿买了点日常的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服,思忖着等会儿再带殷怀策去附近药店买点药,明天还得带他去医院一趟,扭头却见对方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殷怀策跟前,想了想才开口:“不好意思啊怀策,没问你的意见就擅自把你带过来了。你先在老师这里过完暑假,等伤好了就可以回去了,好吗?”

殷怀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点点头。林愿放下心,又道:“我租的这间屋是一室一厅,这几天你先在老师房间睡,我在沙发凑合一下,明天我就出去看房子,我换个大一点的。”

“不用了老师,我挺喜欢这里的。这么热的天就别折腾了,实在不行我在客厅隔出来一间也可以。”

林愿点点头:“行,这事不急,我们再商量。你先去洗澡吧,我把床铺收拾一下,这几天考试累了吧,今天早点休息,咱们明天还得去医院。”

晚上九点多,殷怀策躺在林老师的小床上,今天的月亮很圆很大,周围簇拥着一团星星,他低头嗅嗅身上盖着的小毛毯,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洗衣粉,很清新的味道,是林老师的味道。

好像林老师抱在怀里。

第二天一大早,林愿便带着殷怀策去了医院。外科门诊病号特别多,像殷怀策这样手臂吊起来的就有两三个。

他找了个空位坐着等叫号,医院里空调很足,林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殷怀策说话,直到发现殷怀策突然没了动静,循声看去,原来是旁边一位大叔正用手机外放视频新闻,说是本市首富唯一的孙子今天凌晨飙车撞死了。

和大叔同行的人八卦道:“我表弟还专门开车去现场看了,哎哟,那么好的车撞了个稀巴烂,人都不成个儿了,一块块的往外拿,胳膊顺着车窗都甩出来了。说是他女朋友也在车上,也是当场就没了,据说还怀着孕……”

“那这下他家岂不是绝户了,这么大的家产……啧啧啧。”

“怕什么?再生。这小孩儿也就十五六岁,他爹,估计年轻着呢!”

“年轻什么,他刚出生就死了,就剩他爷爷一个人了,都快八十了,估计得过继个别人的儿子,这么多的家产,不知道将来便宜谁了。”

林愿只当殷怀策对这种事感兴趣,便不再同他讲话,闭上眼睛准备闭目养神。

从医院回去以后,林愿觉得殷怀策心事重重的,问他也只是摇头。他说你是不是想家了?想你妈妈?殷怀策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是,就是饿了,想吃东西。

林愿在客厅隔了个空间出来充当殷怀策的房间。起初他打算自己睡在这儿,毕竟殷怀策的手臂还没好,实在不方便,但殷怀策说什么都不肯,执意要要在这里睡,林愿也拗不过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愿觉得这孩子实在是省心。他几乎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叛逆,每天早早起床收拾好自己就做点自己能干的,之后便自觉开始学习。林愿有时候问他有没有缺什么东西,他说什么都够,什么都好。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命就那么苦。林愿由衷地感叹。

不过还好,再有一个多月就开学了,殷怀策的手臂也该摘石膏了。再过一年,等他上了大学,应该就会很快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