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1)

殷怀策住的小区虽然有些年头,但不算破旧,尚且称得上整洁,位置也不偏,离学校大概十几分钟车程。

房子不算太大,八十多平的空间,两个人住绰绰有余。但屋内随意堆放的物品将空间压缩到了极致,看起来不仅狭小,还很压抑。

殷怀策站在门口,不自然的吸了吸鼻子,然后走进来招呼林愿坐下。

林愿并未推脱,他也想借此机会跟殷怀策的养母见一面。哪怕只是简单交代两句。

殷怀策到他养母房内转了一圈,出来说没在,估计是赌钱去了。然后进到厨房烧水。

林愿坐在沙发上,这里几乎没有落脚的空,沙发上堆满了女人的衣物和殷怀策的校服。茶几上摆放着还未来得及收起了餐具,有几个碗甚至有些发霉,显然是很久没人回来。房间里有一股潮湿且难闻的味道,客厅的墙壁有些发黄,星星点点地染着黑黑黄黄的污渍。

林愿起身在客厅里巡视了一圈,左侧的另一间房间门没关,把手歪歪斜斜的挂在门上,显然是破损已久。他站在门前往里看,发觉可能是殷怀策的房间。

这间房布置地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还有一个布制带拉链的小衣柜。比起外面的客厅整洁了不少。可能是由于家具过于稀少,显得些许空旷。

他来到厨房,见殷怀策正用一只手笨拙的接水,赶忙走上前去接过水壶。

熟练的拧开煤气,林愿问道:“你养母平时都不在家吗?”

殷怀策说答:“除非没钱了,平时她很少回来。”

“那谁照顾你的起居?你的手臂伤的这么严重,平时连自理都很难做到吧。”

“其实还好,至少能有个清净。她回来我不光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她,倒不如不回来。”

林愿已经没有什么想问。他只说:“你把你养母的手机号给我,我必须要跟她见一面。”

殷怀策抬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来到客厅,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写上他继母的手机号递给林愿。

烧开水以后,林愿倒水让殷怀策吃了药,然后让他把刚才换下的衣服拿给自己,连带着沙发上那些脏衣服一块丢到洗衣机。

殷怀策家的洗衣机是很多年之前的款式,转起来动静很大,仿佛能把整层楼震倒。又收了茶几上碗筷拿到厨房清洗。殷怀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来来回回忙活。

将客厅简单收拾了一下,为的是能让殷怀策能有个安静休息的地方,也为的是让他这个伤员能够减轻点儿负担。林愿擦擦头上的汗。招呼殷怀策过来说要给他洗头。

殷怀策坐在餐桌旁,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很鲜见的,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爬上一丝羞耻的神色。林愿走过去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道:“你伤了一只手,肯定麻烦,趁我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帮你洗了,省得你难受。

他在厕所支了个小板凳,让殷怀策坐在上面。林愿挽起袖子,坐在他面前。

他举着花洒,从头上往下淋水,温热的水流顺着脖子流进胸膛,殷怀策觉得热热的,也有点痒。老师的手轻轻抚摸在他的头上,柔软的手指不时蹭到他的脖子。

在手心搓出丰富的泡沫揉在少年乌黑的发丝上,林愿用指腹轻轻按摩殷怀策的头顶。

他闭上眼睛,任由老师细长的手指在他发间来回穿梭。好舒服呀,许是泡沫水不小心流进眼里,殷怀策用住左手不停地揉着眼睛,泪水在泡沫的刺激下不断涌出,到最后连鼻涕都流出来了。

林愿看着少年颤抖的肩胛骨,听着他似有若无的抽泣,心里的酸涩一阵阵涌上来。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眼神里一半是怜悯,一半是迷茫迷茫。

客厅里,少年坐在被离医院收拾整洁的沙发上。家里没有吹风机,林愿走之前用干毛巾为他擦了个半干,他甩甩头,发尾还有些湿,随着甩动不时有水珠砸在脸上。

站起身来到阳台,阳台上挂着几件还在滴水的衣服。家里的洗衣机没有甩干功能,林愿于是用手一件件拧干,铺平挂在阳台上。

殷怀策伸头过去小心的嗅嗅,似乎连衣服都沾上了老师的味道。

第48章 他听到有人说,要带他走

与殷怀策养母的会面不太顺利。

家访这种事本应是班主任的职责,但刘老师对此表现得兴致缺缺,并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林愿催了几次,刘老师似乎有些不高兴。随着暑假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焦急。

好不容易说通刘老师,林愿立刻去联系殷怀策的养母。只要他这边和一怀策妈妈确定好时间,刘老师就可以带他一起去殷怀策家里家访。

殷怀策养母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有几次他试图持续不间断的打,最开始是盲音,最后被直接挂断。在数次电联无果后,他开始发短信,在暑假前三天的时间,终于和殷怀策的养母取得了联系,最终敲定期末考试过后去上门家访。

殷怀策在当天才知道这个消息。林愿通知他下午要去家访时,脸上淡淡地,没什么表情,但不难看出他还是有些紧张。克鶆垠籣

林愿摸摸他的头,轻声道:“不用怕,只是去了解一下情况,有林老师在呢。”

考试结束后,殷怀策几乎第一个冲出教室。几乎从来不在家的养母竟然已经在家等着,殷怀策含糊不清的叫了声妈妈,冲她点点头,快速走进自己的房间。而坐在餐桌前的那个女人,却连正眼都没有瞧他,自顾自低头看着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殷怀策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想再复习一下,却发现无论如何静不下心,索性合上书,和衣倒在床铺上。他盯着天花板,静静等着林愿的到来。

炎热的夏天,房内没有空调和风扇,任凭窗户开的再大,吹进来的风也还是燥热的。他竭力压制内心的激动和紧张,想象着林老师会跟养母说什么,他甚至想,林老师这么好,会不会经常来看看他呢,会不会在空闲时来接他出去玩玩。越想越不着边际,他甚至幻想林老师如果也住这个小区就好了,不,可以不在同一个小区,在附近哪里都可以,这样自己在暑假也能经常看到他。

他并不指望林愿这趟来能改变什么。要说很久的从前他还总期望着有人能救他于水火,但在亲眼目睹父母在自己眼皮底下慢慢死去时,被爷爷用看垃圾的眼神匆匆打发给养母时,被养母发狂时尖叫着虐打辱骂的时候,这份期望早就被慢慢磨光了。

但是他还是止不住的生出期望,他想看到林愿关切的眼神,想被他柔软的手指抚摸头发,想听他怜悯地叫他的名字。

他只要能看到林愿这个人就好了。

就在他想着梦着,几乎都要睡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扣门声。

几乎是一个机灵,殷怀策从床上翻滚起来,他小心扑了扑睡皱的衣裤,又对着镜子略微整理了头发,才走出房间打开了屋门。

门外的林愿拎了箱纯牛奶温柔的对着自己笑,刘老师则站在他身后,皱着眉,不太情愿的样子。

殷怀策后退一步,把他们请进门。

林愿踏进房门,客厅还维持着那日被他收拾洁净的模样。他环顾一周,这才看到客厅里正坐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约摸四十来岁,正大喇喇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抽烟。她拿两根手指夹着烟搭放在餐桌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字,右脚则随意的踩在另一只椅子上。见到他们进来也没什么表示。

林愿便走过去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殷怀策的语文老师,这位是班主任刘老师,想必您应该认识。”

这话一出,刘老师不屑地哼笑了一声,他仍然站在客厅中央,见殷怀策的养母没动,有些挂脸。

殷怀策赶紧走过去请他坐下,自己又跑去厨房烧水。林愿仍旧站在女人面前,无可避免地觉得尴尬,站着也不是,跑沙发上坐着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