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姳音眸光微动,叹息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老侯爷生前虽然总是说你不务正业,但也最得意你的,你没有染上纨绔子弟的恶习,好好习武好好读书,京城中的人谈起你,都说你是个好儿郎,是老侯爷教导有方……所以?,老侯爷并?不会觉得你无用。”
齐九桉的眼泪再次绷不住,如珍珠似的簌簌而落,哽咽着?说:“可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也没有查到害死?他?的真?凶,儿子做到我这儿份上,真?是不孝……”
柳姳音想起她?爹娘去世后,也是这样埋怨自己,怨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们,怨自己生前没能好好尽孝,只能自责与悔恨。可是父母的死?不应该归结于他?们做儿女的身上。
柳姳音蹲下来,琥珀色的瞳孔在点着?烛火的灵堂里更加明亮,眸底充满着?坚定和鼓励,一字一句郑重地说:“这不是你的错。敌人就像隐在阴暗潮湿角落的毒蛇,他?们杀人不眨眼,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错的是他?们,我们没有他?们恶毒,更不屑于用他?们的手?段,所以?我们不会发觉。”
“可无论如何,都应把错过揽在自己身上,打起精神,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干的。”她?手?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像哄孩童那般,给予他?鼓励。
齐九桉用袖子胡乱擦去眼泪,冲柳姳音点了点头:“好。”
她?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问:“关于凶手?,你有什么推测吗?”
齐九桉摇摇头:“没有,只能大概猜到可能是谁干的,只有他?们这么丧心病狂。”
他?虽然没有说是谁,但柳姳音也能猜到他?说的是朔风堂,他?们曾一起查过朔风堂,见过朔风堂干的脏事,齐九桉形容他?们丧心病狂,手?段残忍。
齐九桉刚哭过一场,现?在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了,两只眼睛无神地看着?柳姳音,她?看见他?下一片乌青,她?眼神悲悯,于心不忍道:“我听说老侯爷出事后,你一直未曾合眼,这样下去不行,你今晚先休息休息吧,查凶手?的事交给我。”
齐九桉也觉着?自己身体将要撑不住了,他?心里背负了太多的事和情绪,压得让他?喘不过气来,处在濒临崩溃边缘。
好在柳姳音来了,他?最信任的朋友,她?在他?或许能倾诉些心里话。
他?咳了一声,微微点头,勉强站起来:“也好,你能愿意帮我,我也安心,谢谢你阿音。”
柳姳音浅笑一下:“朋友之间,何必说这些,你也帮过我许多。”
大雨哗哗落下,京城的冬雨寒意彻骨,凛冽的狂风呼啸着?,将府苑中的树吹得摇摇欲坠,未落尽的树叶被风雨吹袭,坠在地上,与泥泞混为一体。
下人送来一把伞,柳姳音撑着?白色的油纸伞,虚扶着?齐九桉起身往他?的房间走?去,一转身看见院子里沉默站立的黑袍男人,同样撑着?一把白色的伞,伞面遮去男人的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但能感觉气质凌然,他?靴子边和衣摆被泥水打湿,却?全然不顾。
柳姳音下意识往后退,脚边漫出一丝凉意。
“阿音。”
意料之中的清冷嗓音从伞下传来,裴璟辞将伞举高些,露出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果然来了。”
第63章 质问
裴璟辞似乎对她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 得知定远侯去世的消息时,他就在猜想柳姳音一定回京城,即便冒着被?朔风堂和他发现的风险也要?回来?。
她一直都是这样?重情义?、敢冒险的人。
柳姳音不想与他纠缠, 这毕竟还是在定远侯的灵堂前。于是她垂下了眼帘,避开了裴璟辞的直视。
在一片静默中,齐九桉倒是率先出声,他愤恨地凝视着裴璟辞, 眼底赤红,在看到裴璟辞出现的那一刻就气得发抖,嗓音嘶吼着:“你还敢过来?!”
下一刻, 齐九桉的拳头向着裴璟辞的脸挥舞而去, 重重击打在裴璟辞的脸上,力道之重让他的脸顷刻间就红肿起来?。
齐九桉正是满身怒火的时候,见到杀害他父亲的嫌疑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自然气不过, 一拳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 好在裴璟辞是习武之人,齐九桉挥舞拳头的时候他往后?撤了撤,缓了几分?力, 若是换成旁人, 恐怕早就被?打骨折了。
因为这一拳, 裴璟辞嘴角渗出了血, 在他光洁冷厉的脸上格外明?显, 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 抬眸已是满目怒火。
他声音低沉, 仿佛下一刻就要?杀人一般:“齐九桉,你疯了。”
“我疯了?难道不是你疯了吗?”
齐九桉已经?走出柳姳音的伞面外, 雨水冲刷着他的五官,是他头脑更加清晰,也更加气愤,继续嘲讽:“一个为了权势地位不择手段、谄媚奸邪的疯子!我爹死了,你以后?的路是不是会走得更顺些?”
这些讽刺的话刺激了裴璟辞的神经?,他眉梢一挑,目光犹如一把锋利的刀直直扎向齐九桉。
“你再?说一遍?”他手中的伞应声而落,下一刻他的拳头已经?出击。
柳姳音刚想劝阻,却已经?来?不及,两?个人倒在雨里扭打成一团,拳拳到肉,没有一下是轻的。
两?个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若他们真的彼此往死里打,只怕会出事。
情急之下,柳姳音附身过去,一手撑伞遮去齐九桉头上大雨,一手盖在他即将出击的拳头,阻止住他,眉眼柔和又担忧地望着他,焦急道:“世子,现在不是泄愤的时候,我们没有证据,再?打下去万一被?陛下知道了恐要?责罚你。”
齐九桉低头看着自己拳头上的玉手,正紧张地握着,生怕他再?次打起来?。她向来?懂得分?寸,这样?亲密的接触,是从?前不会有的,而她是为了怕他做出傻事。
他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心中的怒意逐渐被?抚平,点着头止住了与裴璟辞的厮打,退到一边,他像一只炸毛气愤的小狗,被?人安抚着就恢复了平日乖顺的模样?。
裴璟辞当然也看到柳姳音的手搭在什?么位置,顿时心中醋意大发,讥讽道:“世子倒是挺听女?人的话,让不做什?么便不做什?么了。”
“天色已晚,殿下若无其?他事,还请回吧。”柳姳音扶着齐九桉起身,转头对裴璟辞道。
她是在赶他走?凭什?么?
裴璟辞站起身,衣服早已因为刚刚与齐九桉的扭打被?雨水淋湿,脸颊上覆满了雨水,额角几缕发丝垂落,几滴雨珠还挂在他浓密的睫毛上,一双眼眸静静盯着柳姳音看,出声叫住她:“阿音,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同我说吗?”
大雨滂沱,雨似乎雨下越大,天空中电闪雷鸣不停歇,柳姳音回望着裴璟辞,他孤身淋在雨里,任凭风雨飘摇也依旧直视着她,等待她的回答,黑色身影在大雨衬托下更显得孤寂、与世隔绝。
“为什?么一定要?杀老侯爷呢?”
她仰头看他,声音很轻,但在他们之间异常清晰,似在质问似在怀疑,“难道为了得到那些,你就可以伤害无辜的人了吗?”
“你就这么想我?”裴璟辞诧异了一下,愣了一瞬,像是被?她气笑了,嘴角扯起一丝弧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裴璟辞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心里难受极了,像有人在拿刀捅他的心窝子,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人,她怎么会这么想他呢?
柳姳音又问他:“此事,你知情吗?你参与了吗?”
“你大可以去查查。”他没有解释,依旧是笑着,只是眼底泛起阵阵苦涩与心酸,失望地轻摇头,在大雨漫天下看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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