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姳音感觉天气越发寒冷了, 她?搓了搓手?, 又想裴璟辞不会动定远侯,不代表尉迟烽不想动啊,与定远侯有关的还?有天越关守将和右军指挥使, 他?觊觎这两个位子很久了, 若是裴璟辞帮助尉迟烽达成目的, 于她?也是有益处。
于是问题又回?来了, 裴璟辞究竟知不知道?
“柳姳音, 你在干嘛!”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气自己都这种时候了, 怎么还?想着?纠结裴璟辞无不无辜呢,这重要吗?极力证明他?的清白, 他?就是个好人。
他?早已不是从前的裴璟辞了。
天空中突然往下飘零着?轻柔晶莹的雪花,起初只是微不可察的一点,不一会儿就漫天飞舞了,随着?北方在空中缓缓起舞又匆匆落地,料峭寒意忽而袭来。
“下雪了。”柳姳音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仰起头,满目被雪白填满。
“是啊,冬天真?的要来了。”年川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这时青州的第一场雪,鹅毛般的雪纷纷扬扬落下,山寨里的山匪也停下手?,走?到外?面用手?或脸颊睫雪。即便青州这种地方冬日常常下雪,可人们还?是愿意放下手?头上的事,去迎接初雪的到来。
有些孩童开始欢天喜地闹着?要堆雪人,他?们父母便只得道:“等雪再下一夜吧。”
初雪降临,人们就要开始准备过冬的吃食了。
柳姳音站在廊下,伸手?去接住雪花,带着?寒意的雪花落在她?温热的手?心,不一会儿就化了,有时一片雪花的寿命就是这样短暂。
年川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挂着?一件大氅,走?过来披在她?身上,动作克制不越界:“你身体刚恢复,注意保暖。”
柳姳音道了声谢,把大氅拢紧了些,依旧站在原地观雪。
年川忽然转头对他?道:“英娘,你要是去京城,把我也带上吧。你一个人去难免有些不方便,若是遇上璟王就不好了。”
“带上我,我也想去,我还?会点医术,说不定能救急呢。”年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她?兴奋地挤到两人之间,期待地看着?柳姳音。
年宜自幼体弱多病,于是久病成医,自己整日喝药的时候,也会研究些医术和草药。
年川提着?年宜的衣领:“你还?是老实?待在青州吧,别去了添乱。”
“凭什么只许你去,不许我去?我就要去”年宜摆脱他?的手?,撅着?嘴瞪他?,又拽着?柳姳音的衣袖,可怜巴巴地央求她?:“姐姐,你就让我去吧,我还?没去过京城,我听说京城特别热闹,有很多好玩的……”
年川再也忍不了了,直接拧着?她?的耳朵,把她?拉过来,怒容满面地凶她?:“年宜,我们是去办正事的,不是去玩的!”
年宜被凶得缩着?脖子不敢抬头,柳姳音于心不忍,拉着?她?的手?劝阻道:“算了,带上你们也无妨,就是你们要听我的安排,不要再擅自行动了。”
闻言,年宜惊喜地抱住柳姳音,又蹦又跳,开心极了。
柳姳音和年川看着?她?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也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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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急召裴璟辞回?京,裴璟辞一行人路上一点也没敢耽误,他?是快到京城时,才收到定远侯病逝的消息的。
他?看完密信,思绪翻涌复杂,直觉告诉他?,定远侯的死?一定有蹊跷,说不定还?与朔风堂有关。
若是真?是朔风堂做的,那他?将来无颜面对齐九桉,也无颜面对柳姳音了。
快要进京时,裴璟辞突然想起要紧事要交待,微抬眼帘,把清崇清岩叫到跟前,再三强调叮嘱:“去和底下的人讲清楚了,在青州的事情他?们必须守口?如瓶,不准向朔风堂透露半分,遇到谁、待了多长时间都是机密,任何人问起都不能说。”
他?想了想,又道:“青州和边关那边也要处理干净,别让人知道。”
清崇清岩点头办事,裴璟辞手?里挽着?缰绳,心事重重,神情有些担忧。
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防止朔风堂和尉迟烽的人发现柳姳音还?活着?,之前柳姳音带人掀了朔风堂在京城的老巢时,尉迟烽就已经对柳姳音有所防备了。
更何况,上月尉迟烽欲要加害定远侯和叶昀将军的计划都被柳姳音阻止了,前些日子朔风堂在天越关的据点和尉迟烽想要把他?的死?士带进卫国,这两件事似乎都是柳姳音搅黄的。
若是让尉迟烽知道柳姳音还?活着?,干出这样的事,以?他?的性情定然会对她?不利。
到时双方交战,裴璟辞又是两难。
裴璟辞想到这样的场景就觉得头疼,不由得担忧起来,他?实?在不能两全,只能让尉迟烽千万别发现?了阿音。
他?又叫来清崇,吩咐道,“等从宫里出来,我要见一见李老将军,你去提醒一下他?,把朔风堂在京中的话事人也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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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姳音的进京之路只怕困难重重,裴璟辞到人或许会找上她?,若是被尉迟烽的人或裴晗的人发现?,她?就凶多吉少了。
虽然泯园那场大火让裴晗重伤昏迷了许久,明帝也因?此发现?了他?在京中做的丑事,于是顺理成章把裴晗“留”在宫中,但裴晗的其他?党羽尚未扫清,柳姳音还?是有些顾虑。
年川和年宜倒是无妨,他?们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装成异乡人进京,但柳姳音不同,那里到处都是她?的仇人和她?不能见的人,进京只能小心谨慎些了。
为了以?往万一,柳姳音特地给齐九桉写了一封信,让他?的人在京城外?来接应他?们。
三人做足了准备,柳姳音用她?之前用过的人脸面具做伪装,一路遮掩行踪,成功和齐九桉的人会面。
到了京城,柳姳音让年川和年宜先去住的地方等着?她?,自己则跟着?齐九桉的人去了定远侯府,他?们分开行动也好减少暴露的风险。
暮色四合,此时街上的百姓尚不算少,柳姳音随随人避开嘈杂的人群,悄悄从后门进入了定远侯府。
走?进侯府,柳姳音便能感觉到沉郁悲伤的气氛袭来,所见之处挂满了白布,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老侯爷生前无论对府中所有
忆樺
人都宽容仁慈,他?突然离世,想必大家都沉浸在痛苦当中。
而最难过的人自然是齐九桉。
柳姳音来到灵堂,看见齐九桉还?一个人孤零零跪在灵堂前,垂头丧气,光看背影就觉得他?很落寞。
她?缓缓走?过去,手?轻轻搭在他?肩上,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看着?他?。
齐九桉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她?来了,他?张口?嗓音却?已经哭哑了,只得用低弱的声音:“阿音,你说我爹会不会觉得我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