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戒指已经藏在了毛线团里。
听鹿呦提起月韶,月蕴溪抬了抬眼睫,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奶奶的眉眼间移开,落到了鹿呦脸上,陷入了沉思。
难怪那时从茶室出来,鹿呦的脸色不太好。
原是在谈章文茵的事。
“可是,就算没拿到抚养权是有原因的,这么多年,她也来没看看过我,我发给她的消息,一次都没得到回音。”鹿呦顿了顿,仍旧不能做到完全释怀,深呼吸道,“我想听听真相,听听,关于这些,她到底还有什么苦衷。”
她低着头,别扭而焦虑地转动着新的尾戒,视线定格在尾戒下时隐时现的疤痕上。
因而没能注意到,奶奶听完她的话,煞白了脸,表情不自然到拧出了痛苦的神色,脱手滑到了地上。
听见动静,鹿呦倏然抬头,见奶奶揉着额头,脸色灰白,连忙起了身,蹙眉道:“奶奶!是头疼么?还是哪里不舒服?”
“……我,”奶奶喉咙梗塞了一下,闭着眼说,“有点晕。”
月蕴溪叫来了刘姨。
“应该是眩晕病犯了。”刘姨指挥鹿呦带奶奶回去睡觉,“没聊什么着急上火的话题吧?”
鹿呦直接将奶奶打横抱了起来,想着之前奶奶都参与了欺瞒计划,想她和章文茵见面,便没多思考,“没有。”
“那就是午睡迟了。没事睡一觉,多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月蕴溪走前面开了房门。
鹿呦抱着奶奶微侧着身进屋,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奶奶在西城陶瓷店里做的万花陶瓷罐,就放置在红木梳妆台上。
这个梳妆台是从老家带来,从蓝湾搬到了小洋楼。
奶奶说,这是太奶奶留给她的嫁妆,年轻时最爱做的事,就是坐在这个梳妆台前打扮自己。
现在人老了,不似年轻时爱美,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少了,但漂亮的首饰、有趣的装饰品,她仍旧喜爱得紧,堆了很多。
还记得拿这个陶瓷罐回来以后,有一回鹿呦听刘姨吐槽鹿怀安回来探望老太太,竟然埋汰老人家亲手捏的罐子像骨灰坛。
鹿呦听了,直接甩去一个电话,劈头盖脸把鹿怀安骂了一通。
现下想起这事,她都忍不住在心里翻鹿怀安白眼。
明明奶奶是用来放宝贝的。
安顿奶奶在床躺好,鹿呦俯下身给她掖被子,手腕忽地被抓住。
“……哟哟,”奶奶牵着她的手,呢喃,“奶奶以前……”
“嗯?”鹿呦蹲在床边。
“……对她不好。”奶奶闭着眼。
也许是困乏睁不开,也许是不敢睁开。
鹿呦愣了一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是指章文茵。
其实鹿呦多少也能感觉出来,从奶奶以往矛盾又纠结的言论里。
――当对章文茵感到愧疚时,奶奶会告诉她,章文茵产后有点抑郁倾向,也挺不容易。
――对儿子还怀有希望时,奶奶又会遗忘儿媳妇的不容易,对她数落章文茵的不是,叫她不要想妈妈,以后给爸爸养老。
也能理解。
毕竟儿子是亲的。
鹿呦尽可能地将语气放轻松:“恶婆婆哦?”
奶奶没说话。
“您是怕她跟我说您坏话嘛?”
老太太眼皮往上掀了掀,眼角渗出一点潮湿。
鹿呦指尖抚上去,安抚老人家的不安:“放心,呦呦跟奶奶天下第一亲。”
老太太眨了眨眼睛,混浊的、浅色的瞳孔倒映着她的面庞,慢慢盈上水光,喉咙像被什么堵着说不了话,只能拍拍她的手背,表示自己记着了。
“睡吧,等我们处理好事情就回来。”
在房间看着奶奶睡着,听她呼吸变得绵长,鹿呦才和月蕴溪退出房间。
走廊里的光,被挤压成长长一条细带子,随着门缝越来越小,从梳妆台顶墙一侧,拖至放在外侧的罐子上。
盖子没盖好。
里面,只躺着一张被对折的粉色信纸。
第105章
从奶奶房里出来,鹿呦紧绷的神经虽稍稍放松,脸色还是不太好,分明的心有余悸和疲惫感。
“你在家陪着奶奶吧,我自己去就好。”月蕴溪说。
鹿呦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视线转回到月蕴溪身上,犹豫不定。
虽然有刘姨看着,但她还是不放心奶奶,又不舍得月蕴溪自己一个人来回折腾。
“就这么定了。”月蕴溪手掌附在她额头上,抚平了她蹙起的眉头,“别纠结了,奶奶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