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1 / 1)

只见月蕴溪面朝她坐在床上,双手抓着睡衣下摆往上撩,直掀到浑圆露半边,才蓦地停住。

圆弧下方,大概一指的距离,狰狞的一条缝线,揪起皮肉,侧面一排还有把肉深深钉下去的凹洞。

碘伏的颜色混合渗出的血色,触目惊心。

只是看一眼,就让人仿佛也有皮肤被刺破、拧绞的痛感。

鹿呦慢腾腾地沿着床边蹲下,颤抖着手伸过去,隔着一点距离,沿着缝线游走,隐隐觉得自己肋骨部位的表皮也在泛疼,她不敢真的碰上去,更不敢去想,缝合之前这处是怎样的皮开肉绽。

“是不是很疼……”她鼻音很重,又红了眼眶。

静默了好一会儿,月蕴溪长而缓地呼了口气,柔声而认真地回答她:“全麻缝合,缝的时候没感觉,麻药过后,挺疼的。”

鹿呦喉咙梗塞,眼底水雾顷刻便又漫了上来。

又心疼,又生气。

“被伤的时候……”月蕴溪放下了衣摆,停了话音。

鹿呦抬起头。

月蕴溪波光潋滟的一双眼盯着她,“只觉得很冷――”

“够了。”鹿呦手指按压到她唇上,“别回忆那时候。”

别回忆痛苦。

撑放在床上的左手微微收握,只有小拇指不受控地微翘着。

她有体会过,极致的痛所带来的濒死的寒冷。

鹿呦收回手,换了话题:“多久换一次药?”

“……每天一到两次。”月蕴溪软着声调说。

年上的示弱,很像大型的食肉动物受了重伤匍匐在脚边。

展现出来的,不仅仅有乖顺,还有几分脆弱。

鹿呦抿了一下嘴唇,再开口,态度柔和了些许:“自己换?”

“嗯。”

“今天换几次了?”

“今天还没换过。”

“现在能换么?刚刚看那边,渗血了,得处理一下吧。”

月蕴溪扭身指了一下对面的墙角,“药在那边。”

那边有个小推车,鹿呦走过去看了眼,换药所需要的东西,都在上面,一应俱全。

她将小推车推到床边,脱了外套搭放在化妆桌的椅子上,捋起袖子。

月蕴溪看了眼她一直在掉泪的双眼,不忍道:“我自己来吧。”

鹿呦用手臂擦了下眼睛,“换药这种事,我比你熟练。”

断指重接以后,也需要每天给伤口做湿性愈合,但鹿怀安不负责,没有按时带她去医院换药,导致结痂发炎,她遭了不少罪,清楚地知道靠人不如靠己,便开始学着自己换了。

就因为最开始没有处理好,疤痕再也淡褪不了。

月蕴溪不说话了,配合地掀起衣服。

鹿呦挤了免洗的消毒洗手液细细擦着手,瞥看了眼那条缝线。

心疼之余,心里郁结的闷气也变得更加浓郁。

做了个深呼吸,鹿呦小心翼翼揭了敷贴,“你不是第一次来意大利吧?”

很突然的一个问题。月蕴溪愣了愣,没能及时回答。

丢掉敷贴,鹿呦取了一根碘伏棉签,“我记得,上次你跟我通话,差点遇到危险,是在威尼斯。”

用完一根又取了一根。

“所以你应该很清楚这里有多不安全,偷钱的、抢劫的有多猖狂。”

在短暂的安静中涂抹完碘伏,扔掉棉签,鹿呦压抑的脾气几乎快克制不住,“你是明知道危险还要去追,那个手机就比你的命还重要?”

月蕴溪动了动唇,却是一声没吭。

鹿呦越说越不稳定的情绪,在她的沉默里起伏得更加厉害,“我以为你主动道歉了,是终于长嘴了,结果这张嘴,还是只会用来强迫人接吻是么?”

月蕴溪一怔,后知后觉,在刚刚的亲吻里,鹿呦并没有回应她。

也终于在前半句里明白,鹿呦为什么会回避她和好的问题。

因为她们之间存在的矛盾还没有解决。

草率的答应,就像结了血痂的伤口,看似没事,实则里面还没有痊愈。

而尚未恢复的伤口,会在痂下积聚细菌,发炎、溃烂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此刻,鹿呦不止是在给她清理一个肉眼可见的伤口而已。

“没有比命重要,但里面有――有很多我不想丢失的……你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