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不深不浅的笑意,从嘴角浮到眼底,兴许只是调侃,可又仿佛超脱了调侃的层面,更像是一种试探性的娇媚邀请。
很难说,真去的话不会发生什么。
“不要。”鹿呦解开安全带,侧身前倾过去,手臂越过月蕴溪肩头绕到后颈,扣着她靠向自己。
挨近到鼻尖相抵,倏然停住,她全程凝视着月蕴溪的眼睛,看那墨色里有对自己失了分寸的懊恼;有被拒绝的失落;还为她突然靠近的惊讶。
最终长睫轻颤,落了一片夜色,覆到眼角下的泪痣上,敛了所有揉杂交织的情绪。
鹿呦抬了抬下颌,柔凉的唇落吻在那颗淡到快被忽视的泪痣上。
如烙印般滚烫。
她声音低绵有甜糜的质地。
“那我宁愿在车里。”
不过短短几个字,却是叫月蕴溪心湖掀起涛澜,又如海上生雾,将一切笼出几分梦境般的虚幻。
月蕴溪闭了闭眼,摒除其他所有想法,只想细细感受鹿呦的呼吸,犹如弥漫细雾的晚风,从眼角,下沉,拂到唇上。
只想紧紧攀住她,缠住吻住这晚风。
在侵入唇间的温度里,感知她的真实存在,确认这一刻,不是来自她遥不可及的梦。
“……呦呦。”换气的间隙,月蕴溪低低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沉闷而柔软的音色里,有潮湿的气息。
鹿呦一怔,往后退开,虎口钳着月蕴溪的下颌往上轻轻抬起。
月蕴溪眼里只有薄薄一层朦胧,被投落进车里的路灯光染出几分暖色。
像冬夜暖气车上的雾玻璃。
仍旧不太确定,是否为夜色过浓、光线太暗没看分明。
鹿呦指尖从月蕴溪眼尾轻轻抹过,她甚至没能感受出指腹上的触感,是微微的湿润,还是皮肤的温凉,手便被月蕴溪抓握住。
“我以为……你不太会想。没想到胆子这么大。都快让我分不清,这是不是在自己梦里的臆想了。”
月蕴溪的脸依偎在她掌心,轻蹭了蹭。
年长者示弱的亲近,堪比撒娇。
鹿呦呼吸一窒,那种细细密密的感觉,像酥麻,又像微疼,不能自已地漫上了心头。
她动了动唇,正想说些什么。
月蕴溪又开了口,轻笑说:“竟敢说在车里。”
这回真是明晃晃的打趣了。
有被戳破的尴尬,也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鹿呦一下抽回手,别开眼不看她,辩驳道:“……我,我是说,随便糊弄睡一觉,没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食指忍不住去摸鼻尖,猛地一顿,颓然地垂下去。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鹿呦坐正了身体,背往后贴着座椅腰靠,低头转了转小拇指上的尾戒,闷声问:“为什么觉得我不太会想。”
她脸颊边,从肩头垂落到身前的头发,墨色绸缎一般,被月蕴溪修长素净的手勾撩到耳后。
“你只有脸是热得快。”月蕴溪指尖碰了碰她的耳朵和脸颊,远比指腹高的体温。
鹿呦转动尾戒的手停住,耳后根发烫。
她确实脸皮薄,又慢热。确实也胡乱想着也许会发生那样的事。
可往深处想了,也没觉排斥或是不能接受。不仅仅因为她认同成年人的爱情里,色授魂与、爱欲交织占据着重要部分。
更因为对方是月蕴溪。
因为是月蕴溪,她才可以在确定被爱的认知里,忍下羞涩,直面自己内心深处本能被吸引的欲ˉ望。
且,即便这些欲ˉ望都被表现出来,月蕴溪也不会把她当作是太过随便的人,或是戏谑她急不可耐。
“……那你呢……你会想么?”鹿呦垂着脑袋,低声问。
沉默的氛围在狭窄的车厢里缓慢流淌。
片刻后,鹿呦忍不住抬头。
挡风玻璃外,路灯铺下一条柔软的地毯,尽头是巷口,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偶尔一两声鸣笛,像穿破屏障落到车内。
掩藏下安全带解开的“咔哒”声。
在这无人的角落,月蕴溪轻咬住她的耳朵。
也不止是咬,还有温热的包容,与柔润的试探。
鹿呦情不自禁地仰头。
月蕴溪将那里霍得湿漉漉的。
像低音区的调律,每一个被敏锐听力放大的动静,都让她犹如过了一次电,从头到脚,升起一阵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