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在学校,就是在海上,偶尔回家,也好像不存在。
我以为家庭就是这样,父母子女就是这样。
但妹妹却得到了我没有过的关注和宠爱。
父亲非常疼爱她,唯有面对她的时候,那张紧绷的脸才会舒展开来。
我知道我是在嫉妒,可妹妹实在太可爱了,我实在没法对她生气。
让我稍感“安慰”的是,小姨和妹妹也不亲近。
虽然她一如既往地照顾着整个家,照顾妹妹生活的方方面面。
可她还是那副外人的姿态,略带着一点卑微,好像不是一个母亲,而是保姆什么的。
我实在不明白,我的爸妈究竟是怎么回事……】
井云归看到这里,再次拿起照片端详,不免感到讶异。
照片中的林衡大概二十出头,他妹妹也有十来岁了。
他们的父亲虽然面容依旧清秀,可也能看出年近半百的痕迹。
可是照片中的母亲,被林衡称作小姨的女人,却年轻得过分,说是两个孩子的姐姐还差不多。
她的年轻美貌仿佛定格在了时间的罅隙中,不再生出变化,停滞不前。
那种美有种妖异的脆弱感,像胎薄易碎的瓷器,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叫人感到胆战心惊。
妹妹和母亲的容貌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但少女脸上洋溢着让人愉快的笑容,看上去健康茁壮,朝气蓬勃,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或许这世上有些人,岁月对他们格外宽容也说不定。
井云归继续拿起纸页看下去
【……这次外出写生长达两个月,当地条件很糟糕,一回到家,我就准备好好洗个澡。
刚脱掉上衣,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可怕的尖叫。
我吓了一跳,发现是小姨站在门口。
她活像见了鬼一样,丢掉手里晾干的床单,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朝我扑过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疯了似的在我背上抓挠。
我怕会不小心伤到她,不敢还手只能躲闪。
可是很疼,心里比身体还疼。我的亲生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父亲也似乎在为什么感到忧虑,给我挂着血痕的后背上药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中年男人压抑的哽咽。
我问他小姨究竟是怎么了。
他说小姨精神不好,常年失眠,太过敏感,患有躁郁症,这次是发病了而已,只要坚持吃药就会缓解。
我将信将疑,总感到有些不妥……】
井云归心中一动,拿起记事本哗哗翻动,终于在封底前几页找到了贺涟和闫扉提过的插画。
一瞬间,他感到自已如同被恐怖之物的眼睛盯住,血液几乎冻结。
这幅插画,让他想起了在鸦林镇的废镇,林老师旧邸中那幅巨大灯塔的画作。
那座在暴风雨中扭曲变形的灯塔,高耸的塔身缠绕着蠕动的须纹。
当时他盯着画中的灯塔看了很长时间,产生了看到长着一只血红色眼睛的鬼魅的错觉。
可是眼前这幅插画当中,他的错觉成了真实。
那不是什么灯塔,而是从海里浮上来的恶鬼。
它无法估量的庞大身躯隐藏在暴雨阴霾之中,只有隐隐约约的轮廓。
灯塔上透出的红光,是这恐怖之物在后面透过塔顶窥视,所露出的一只眼睛。
而那只眼睛,和井云归自已背后微微张开一条缝隙的眼核,看上去十分相似。
【背后的鬼在啃噬我的血肉内脏,腐蚀我的灵魂。
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和她一样的怪物。】
插画下方的这句话,让井云归感到毛骨悚然。
他像是一个自知病入膏肓的绝症患者,强迫自已去看医生的诊断书一样重又拿起纸页,准备去面对自已的命运。
就在这时,窗外亮起一条火河。
井云归走到窗边张望,数不清的人聚在一起,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支蜡烛,正进行一场安静的夜间游行。
经过窗外坡道的队伍末尾,一个男人忽然回头朝他所在的窗口看过来。
砰!井云归一掌拍在玻璃上,瞪大的眼睛里充满震惊。
那个男人是罗非焉。
第213章 棺中之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