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云归吃惊地认出这个人,是之前看到鬼尾,然后就不见踪影的外乡流浪汉。
“你为什么会在这?”井云归揪住流浪汉的领子问,“前段时间你躲去哪里了?”
这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用浑浊的眼珠瞪着井云归,呲着的牙龈渗出血丝,一脸外强中干的狰狞。
“放手,放开”流浪汉嚷道,“咋了,办白事还不让人拿点东西吃啊,破饺子而已,还你”
他将手里的东西朝井云归和陈桐丢去,两人躲闪着一看,地上是几个饺子。
“偷东西还有理了?”陈桐在流浪汉扑腾的腿上踹了一脚,“尸体呢,你藏哪了”
流浪汉怕疼,抱着腿龇牙咧嘴道:“你可别诬陷好人啊,我就拿点吃的,拿你家尸体干啥,能吃吗”
陈桐气哼哼道:“少废话,那棺材里少了一具尸体,你又被我当场抓住,还想狡辩?尸体当然不能吃,但可以卖啊,谁知道你是不是倒卖尸体的王八蛋”
说着,他又踹了两脚,井云归拦都拦不祝
流浪汉被踹得急了,破锣嗓子嚷道:“不关我事,是那个人偷走的。我只是想看看这些死人身上有没有长虫尾巴”
陈桐不想听他的鬼扯,还要动手,井云归拉住他说:“等等,让我问他点问题。”
“你刚才说的虫尾巴是什么?”井云归蹲下对抱头哭唧唧的流浪汉说,“还有你记不记得之前见到的那条影子一样的尾巴,当时你跟我说鬼的尾巴,还有小镇的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流浪汉正装模作样地嚎,听他说完,身体僵硬地一动不动,发出哭声的口中只剩下了战栗的喘息。
“诅咒……是诅咒”流浪汉把脸埋在胳膊里闷声道,“只有被下了诅咒的死人,才会长出尾巴。那些鬼……树上都是尾巴……”
井云归按住流浪汉抖成波浪的肩膀:“你冷静一点,把话说清楚,我会放你走,还给你吃的。”
“我走,你也得走,所有人都得走”流浪汉突然死死抓住井云归的手腕,眼睛瞪得要凸出眼眶,“在诅咒中诞生的鬼,全身长满尾巴,会带来灾厄和死亡,所有人全都得死。”
陈桐听得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鬼话,什么鬼会全身长满尾巴?”
井云归不明白流浪汉在说什么,可却想起以前梦里被九条鬼尾缠住,还有胸口消失的九条鬼尾印记。
流浪汉根本不在意别人能不能听懂,瑟瑟发抖地自顾自说:“那棵树上都是鬼的尾巴,它是诅咒的化身……他们也长着尾巴,是吱吱叫的虫子……”
他说着说着,突然开始抓头发,好像发丝间藏着仇人一样,把头皮都抓出了血。
井云归按住他两只勾着的手,皱眉道:“你说来看这些死人有没有长虫尾巴,你来的那个小镇,曾经发生过死人长尾巴的事吗?”
流浪汉神情扭曲,语无伦次:“它所到之处,死人都会长出诅咒之尾。它是瘟神,是恶煞,它就是灾厄本身!千万,千万不能让它长出尾巴,一条两条……否则全都得死”
井云归眉头越皱越紧:“你说的‘它’,指的是什么?”
“嘘它无处不在。”流浪汉神经兮兮地竖起手指,“天迷迷,地密密,山鬼唱歌谣……”
他忽然开始口齿不清地哼唱起不知哪里的歌谣,整个人浑浑噩噩。
井云归急迫地摇晃他:“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鬼长出的尾巴越多,后果越可怕吗?你说的树又指的是什么,是一棵石树吗?”
“雪霜摧人骨,水妖食人魂。”流浪汉对井云归的话毫无反应,兀自念叨不停,“凶鸟渡生死,蝶穿阴阳梦。断头不断尾,浮屠坠地狱……天迷迷地密密……”
流浪汉把脸贴在地上,蠕动的嘴唇吞了不少沙土,却无知无觉,一直这样喃喃念着。
他显然脑子不正常,说话颠三倒四,叫人没法连贯起来。
井云归只听出一些端倪,貌似是说鬼尾是由诅咒所形成,或许还和一棵树有关。
长尾巴的鬼所到之处会发生巨大的灾难,流浪汉来的地方恐怕一个活人都不剩。
所以他才受了这么大刺激,疯疯癫癫的。
可是难道还有别的地方,有类似石树那样的诡异奇树,有和罗非焉一样长着尾巴的鬼?
葬鬼经里有记载,长尾巴的鬼不是一般凶恶,寻常方法难以除掉,否则陈太公也不会这么长时间都找不到办法。
听流浪汉的意思,和罗非焉类似的鬼长出不止一条尾巴,而是很多条。是受了奇树的影响,还是什么原因?
井云归下意识咬着指甲,心想只要知道为什么流浪汉口中的鬼长出了更多尾巴,就能避免罗非焉发生一样的情况,那鸦林镇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棺材子,别管那个流浪汉了!快来”陈桐在后院的门口突然大吼,脸色都变了。
“出什么事了?”井云归见陈桐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意识到事情严重,丢开流浪汉跑了过去。
后院的门外是一条土道,一直通往河堤。
只见门口的地面有一条冗长的拖痕,不远处还有一只死人穿的布鞋。
“陈老二是要爬到河边游泳吗?”陈桐骇然地顺着痕迹追了过去。
井云归紧跟在后。提灯摇摇晃晃,两人的心也随之摇晃不止。
一路跑到河堤,两人在低垂的柳枝间寻找逃出棺材的尸体。
井云归提着灯左右扫视,猛然间一个高大宽阔的身影闯入视线。
那人站在一棵树旁,抽下一根柔韧的柳条,把什么东西绑了起来,噗通一声丢进河里。
静水潺潺,井云归看到那东西飘到身边,竟然是死去的陈家老二,柳条则是绑住了他的双脚。
陈家老二的尸体逐渐漂远,井云归还来不及收回震愕的心情,余光瞥见身旁站着一个人。
刚才那高大宽阔的人影,此刻已经站在他身边,手中闪过一抹雪亮刀光。
井云归本想抽出匕首,可在看清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时,手里的提灯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陈……陈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