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事。当年中了童生后,老师便不许我继续参加科举,直到这次离京前,才托人带话勉励我金榜题名。”杜云瑟说出自己的打算。
“王县令告诉我,今年院试在端午之后,通过院试便是秀才,成绩前三的禀生每月能领一石白米。我想先考上秀才,每月能领米后再沉淀几年,开私塾为家里赚钱。”
一石米差不多一百二十斤,值一两银子,每天都吃白米,也够家里两大两小四个人吃两个月的。
秋华年沉吟片刻后问,“最近一次的乡试在什么时候?你有把握考上吗?”
乡试又称秋闱,三年一次,考上就是举人老爷,有做官的资格了。举人除了可以免除五十亩地的赋税,朝廷还会另给十五亩上田,到这一步,单靠田地都能过得富足。
但举人可不是好考的,院试三年两次,每次漳县都能出三四个秀才,乡试三年一次,漳县已经连续好几次没有秀才中举了。
秋华年回想现代学过的那篇叫《范进中举》的课文,也知道考举人有多难,他虽觉得杜云瑟不同凡响,但也无法确定对方现在能不能中举。
杜云瑟认真估算了一下,“最近一次秋闱在明年八月,若全力准备,我应当能名列前茅。”
“那就专心备考,明年就考。”秋华年拍板。
乡试三年一次,错过了明年,又要等三年,也太久了,如果杜云瑟有自信明年就能考中,当然要明年就下场试一试,万一不中也能积累经验。
“可”杜云瑟心有忧虑。
“不用担心钱,我一个人够供你到中举了,你看不到半个月,我就赚到了六两银子了,怕什么。”
杜云瑟依旧觉得让秋华年一人为家中劳累,自己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好,秋华年却笑着说,“你就当我在投资你好了。”
“投资?”
秋华年比划了一下,“你看,我花三十文投资一只半大母鸡,它只能每天给我一颗蛋;花一年的劳作投资一亩地,它最后也就收成两石粮食。”
“可我若投资你,最后却有可能收获一个进士、一个状元郎、一位朝廷命官,这难道不是我现在能做的最划算的投资买卖?”
杜云瑟听懂了他的“歪理邪说”,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也被激起了几分斗志。
秋华年继续打趣道,“当然,你以后当了官,也要好好回报我,不然我的投资可就打水漂了。”
他在短暂但细致的观察后,已经认可了杜云瑟其人的人品,才有这个决定,这句话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杜云瑟拉起小夫郎略带薄茧的小手,认真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在对方快要忍不住羞涩移眼时沉声许诺道,“好,我一定给华哥儿考状元回来。”
君子一诺千金,此生不变。
作者有话说:
一个迟来的货币换算
1两金=100两银(离写到这个换算还很久,华年泪目)
1两银=1吊钱=10钱银子=1000文
第16章 买棉花
下午时候,雨渐渐停了,秋华年和杜云瑟带着九九与春生去给爹娘上坟,回来路上,秋华年看见田地里已经冒出了青青绿色。
每年田里开始长野草,就意味着到了能春耕的时候,清明过后天气回暖,正适合作物发芽抽苗。
之前家里的两亩水地一直种植水稻,四亩旱地种植高粱和玉米,水稻收获后只留一点,其余全部换成银子,一年能入账四两左右,高粱和玉米则留着做下一年的口粮。
今年秋华年不打算这么种了,他想种一些更值钱的经济作物,目前已经有了几个备选项,还待最后的确定。
不过无论种什么,都得先买到骡子,否则杜云瑟要专心备考,两个孩子还年幼,光是翻地就能把秋华年一个人累死。
回到村里,两人顺路拜访了族长,虽然上梁村秋家的阴谋暂时告一段落,但隐患还没有消除,秋华年权衡利弊之后,决定还是按族长说的,去县衙补一份婚书,彻底把漏洞补上。
反正无论有没有婚书,自己都和杜云瑟长期绑定了,也不差这一张纸。
至于正式成亲,至少要等出了一年孝期才能办,秋华年现在还不用多想,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说不定到时候,他和杜云瑟已经自然而然成了呢?
族长已经准备好了有乡约和地保画押的证明文书,证明秋华年已经在六年前被上梁村秋家以两斗高粱的价格换给杜云瑟做童养夫郎,与秋家再无瓜葛。
以此为凭,两人亲自去一趟县衙,便可补上县衙公证过的婚书了。
杜云瑟认真看完证明文书上的每一个字,将文书小心折好收入怀中。
回到家,秋华年让杜云瑟搭把手,把库房里老旧的板车搬了出来,准备修补一下,明天由马拉着去县里,进一趟县城不容易,他想借机把想买的东西都买全。
板车是杜宝言在世时亲手做的,用料很扎实,轮子和骨架都还能用,只需要修补一下破损的车板和断裂的扶手。
杜云瑟当年在家时经常帮杜宝言打下手,会一点木工活,有他帮忙,秋华年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修好了车。
他洗了洗手,把昨天买的那一斤肉拿出来,杜云瑟出乎预料地早回来了几天,自己家里总得接风洗尘一下,这肉也不必留着宴请别人了,到时候可以重新再买。
秋华年煮了白米饭,把一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全部切块,用一点豆油润锅,放入葱姜和辣椒翻炒几下,又放入五花肉块炒出肥油,加入盐、酱油和一点点醋,待肉块染上均匀诱人的酱红色后,倒入没过肉块的开水,盖上锅盖开始炖煮。
杜云瑟领着两个孩子去山上摘野菜,仗着身高摘了半篮子鲜嫩的香椿,秋华年把米饭盛出来后,拿了两颗存着的鸡蛋,又炒了一盘香椿炒鸡蛋。
锅里的农家红烧肉炖煮了足足一个时辰,秋华年中途添了几次水,纯正的肉香味四处漫延,惹得路过墙外的村人们频频转头。
“华哥儿这是又在做肉?”
“什么肉?怎么这么香?”
“华哥儿真是太能干了,云瑟这刚一回来就享上福了……”
墙外的声音或多或少传进院子里,秋华年忙着照看火候没有听见,杜云瑟领着两个孩子在梨树下背蒙学的书,目光时不时看向灶台边的人,眼中一片柔软。
当炖得软烂到用筷子一夹就断的农家红烧肉终于出锅,九九和春生已经快要忍不住口水了,秋华年支使杜云瑟把正房的桌子搬出来,在院里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