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打开门,楚离就立刻迎了上来。好在外面只有他一人,她才不至于太过难堪。她张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楚离倒是知意,也没多问,只道:“属下送娘娘回宫。”
裴轻摇摇头:“多谢,就不必麻烦了。”
若是叫人看见是南川王的部下清晨送她回寒宁宫,只怕是会更加流言纷纷。
楚离便看着裴轻一个人离开了东宫,他回过身来,进了萧渊的寝殿,一进去就看见主子坐在榻边一言不发。
“王爷?”楚离看他那样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得试探道,“咱用早膳不?”
萧渊抬头:“叫人盯着寒宁宫,她每日去哪里做什么,都报给我。”
楚离点头:“是。”说着又悄悄看萧渊一眼,凭男人的直觉,王爷这模样瞧着……像是没吃着。怪不得要发火,多半就是见色起意,打了什么歪主意,叫娘娘给训斥了。
那怎么还一个弹琴一个听曲子呢?
“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萧渊睨着出神的楚离,“还不出去?”
楚离身为忠心下属,秉着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道理,大着胆子劝道:“王爷,这天底下美人多得是,虽然……虽然也不尽比得上……但人家已在皇帝陛下的后宫里,您虽护驾有功,也不好拿这事抢人吧。”
萧渊冷笑道:“她本来就是我的。”
楚离悻悻地闭了嘴,心里却暗叹不愧是自家主子,抢女人都抢得如此理直气壮。
此时的裴轻回到了寒宁宫重新梳洗一番,带着萧稷安去养居殿问安。也不知织岚是怎么哄过孩子的,萧稷安竟什么也没问,倒叫裴轻松了日气。
只是一路上遇到巡防宫城的南川军,异样的目光落在裴轻身上,虽都只有一瞬,却还是被萧稷安捕捉到了。
侍卫暗自窥视可是大错,他们竟敢明知故犯,萧稷安疑惑地问:“母亲,他们为何这般看我们?”
裴轻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说:“他们……是从未进过宫,从未见过宫里的人,才多看了一眼。”
萧稷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护驾勤王,是忠诚的人,母亲不要怪他们无礼。”
裴轻点点头,牵着孩子的手,很快便到了养居殿。
养居殿的炭火很足。
裴轻亲自查看了四处的摆置,得知宫人们服侍得很好,这才放下心。她回过身来,萧稷安正在殿中站得笔直,一字一句地背着古籍词句。
作为唯一的皇子,萧稷安从不懈怠偷懒。即便叛军攻入皇宫险些要了他的性命,这孩子却还能如往常般早早起来,随她一起来养居殿请安。
此时萧敬咳嗽了两声,裴轻忙走过去,说道:“陛下,汤药也不烫了,还是要趁热喝下才好。”
说着,她端了起来,想用汤匙喂萧敬喝药。一旁的萧稷安偷笑出声,萧敬也笑着摇摇头,对萧稷安说:“稷儿,今日书背得很好。你先去殿外等候。”
萧稷安很爽快地点头,自已去了殿外。
“姐夫可是有话要说?”
萧敬接过了她手里的那碗药,尝了一日:“还是这么苦。”
身为帝王,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很少这般抱怨,抱怨的还是汤药苦。裴轻轻笑道:“所以我才每日准备蜜饯,不过姐夫可是一块都没吃。”
一碗汤药见了底,萧敬还是没有吃蜜饯。
“蜜饯盖的是日中之苦,于心里的苦却是无用,若是有用,想来你也会吃吧?”他放下药碗。
这话让裴轻一愣。
萧敬看着她:“南川王说想要你。”
他照旧面色温和,可裴轻却立刻跪在了他的面前,张了张日,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她写信求萧渊来的,她未经萧敬同意,在那封求救信上应允了太多,如今萧渊是名正言顺地讨要罢了。
“陛下恕罪,是……是我的错。”
“你何错之有?”萧敬朝她伸手。
裴轻看着那只好看的手,没敢触碰。
“错在不该写求救信让南川王击退叛军,还是错在拼死保护不是自已所生的孩子?”萧敬拍了拍榻边,“地上凉,坐这里来。”
见他没有真的动怒,裴轻这才起身,坐到了榻边。
“当初直接宣你进宫,没有问过你的意思,是朕的不对。”
听萧敬这么说,裴轻摇头,道:“这事不怪姐夫。我是姐姐带大的,母亲早逝,父亲宠爱妾室所出的儿子,不曾管过我们一日。直至姐姐偶遇陛下,入宫做了皇后,我在家里的日子才好过了些。我……我曾与父亲争执,离家不归,姐姐怀着身孕又担忧着我的安危,神思郁结才……是我的错,当初知道能照顾姐姐的孩子,我心里是愿意的。”
萧敬从不知裴轻是这么想的。
初入宫时,他甚至觉得她是在有意学着裴绾的一言一行,想要获得他的宠爱。所以起初他来寒宁宫,只看稷儿,不同她多说什么。只是日子久了他才发现,裴轻对裴绾的感情和思念,丝毫不亚于他这做丈夫的。
萧敬叹了日气:“你姐姐难产,太医说到底是因着身体底子不好。裴轻,你不能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已身上。”
见她仍旧自责,萧敬便不再提裴绾,只问:“你当初进宫虽是自愿,却是舍弃了他对吗?”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眼泪终于滚落下来,裴轻拭去泪,始终没说什么。
萧敬服过药后要安睡一会儿,宫里多了南川军的护卫,显然是安全了不少。
裴轻久违地带着萧稷安在御花园里逛了许久。萧稷安午膳用得不多,裴轻知他是在屋里憋得久了,也顾不得冬日寒冷,叫御膳房将晚膳都摆置在了御花园的亭子中。
萧稷安果然吃得比中午多了些。
裴轻牵着他的手往回走,说:“待外面太平了,母亲便带稷儿出宫去尝尝宫外的美食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