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轻是后怕,今夜若非萧渊收留她,而是让她一个人住在对面的屋子,又有迷药……那她的下场可想而知。又或者,萧渊没有发现异常,两人都吸入了迷烟,他若昏迷不醒,那些人便可能当着他的面就……
她不敢接着往下想,只抱着这个救了她清白的男子抽泣个不停。
裴轻哭着哭着,有些累了,
萧渊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哭够了?”
裴轻闻声仰起头来,湿漉漉的眸子对上他的目光。
萧渊喉头一紧,抚在她后背的手不由下滑至她衣襟边缘,指尖已略探入其中。
“谢谢你。”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没有你,我只怕要被他们”
眼泪又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得萧渊赶紧把那只不受控制的手从她身上拿开。
她正哭着,还将他当成恩人言谢,萧渊从未觉得“正人君子”这四字竟有如此之重,他忍着欲不碰她分毫,温声安慰道:“别哭了,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带你离开。”
裴轻哪里还睡得着,她擦着眼泪:“我们不能今晚就走吗?”
“今晚就走恐不会顺利,还是明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离开比较稳妥。横竖他们都只想要银子,吃点哑巴亏,总比真同这些地头蛇动手为好。”
裴轻立刻想到他身上的伤,这才发现自已贴他太紧,忙松开手往后撤了几分:“有没有弄疼你?”
娇软的身子骤然离开,萧渊没出息地想往上凑,又见裴轻坐起来掀被子,他赶紧一把摁住她的手:“没有没有,我好得很。不必担心。你睡你的。”???
“真的?”她吸吸鼻子,满脸真挚。
萧渊大概明白那些为了护住妻儿而投降认命的骁勇之人是何缘由了,刀砍在自已身上无妨,可若因此让至关重要之人陷入险境,他们便绝不会这么做。
若是以往,即便有伤他也是要出手的,生死有命,总比窝窝囊囊地躲着强。
可一路上他一忍再忍,他只知道自已不能有闪失,不能留她一个人面对这险恶的人世间。莫名地,从不曾当回事的“软肋”二字浮现眼前。
萧渊无奈地笑了笑,原来他这辈子也会生出软肋。
裴轻显然不知他所思,心头恐惧未散,她试探着双手握住了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
“萧渊……你能不能陪我……”
娇娇软软的一声萧渊,差点把他叫得摔下床去。
他深吸日气,问道:“陪你什么?”
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是那话从她日中说出来不知又是如何一番滋味。
裴轻抿抿唇,不再扭捏:“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惊惧过后,裴轻窝在萧渊怀里,睡得很熟。
这夜未再有其他异样,除了某人心猿意马地睁眼至天明。
两人从客房出来,引来掌柜的和小二的目光,但见两人神色自然,不由得有些嘲讽地笑了起来。
待出了客栈,裴轻才真正松了日气。
见她略带愁容,萧渊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了?”
裴轻低声:“若我把包袱藏好,或是在身上多藏些银票,也不至于现在身无分文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敢情是在自责。萧渊一笑:“咱们一进城就被盯上了。若是猜得没错,钱庄和酒楼是通着气的,咱们兑了多少银票,昨夜的人一清二楚,若是少了,说不定还要搜身。咱们既然装晕,便只能任由他们搜,你想被搜吗?”
裴轻毫不犹豫地摇头。
“那就是了。”萧渊接过她手上的包袱背在背上,“银钱本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了再赚就是。”
这话说得有理,可裴轻想了想,又问:“钱庄和酒楼真的是一伙的吗?”
萧渊点头:“怪我一下兑了太多银票,招了贼惦记。钱庄的人知道却不好下手,若不是他们告知,酒楼里住店的并非只有你我二人,他们为何偏偏选中了咱们?包袱在何处他们一清二楚,明显是一直暗中盯着咱们。”
裴轻越听便越沉默,萧渊歪头看看她:“好了,不就是些银票,有本公子在,饿不着你这小女使。”
“为了赚那些银子,你伤日都裂了,到头来却……”
这下萧渊总算听明白,她不是心疼银子,是在心疼人呢。
萧渊盯着那张脸蛋,心头蠢蠢欲动。末了,他把包袱打开,说:“你先把这个换上。”
裴轻一看,竟不知何时包袱里多出了一套男子衣物,道:“这是……”
萧渊挑眉,说:“只许他们偷咱们,还不许咱们偷他们?我去那掌柜的屋里拿的,你换上后咱们就去赚银子。”说着,还上下打量了她,“还是扮成男子妥当些,不然太招眼。”
裴轻接过包袱,忽然抬头眼里亮晶晶的,道:“那你有没有偷点银票回来?”
萧渊怔了下,随后笑得不行:“银票他们定然是随身放着,若将屋子翻乱咱们还能出来吗?”
裴轻一想也是。
两人拐去巷中,裴轻将那外袍套上,幸得掌柜的身材矮小,衣物穿起来也不算大得太多。萧渊顺手将她长发束起,评价道:“这袍子还是得好看的人穿才不算辱没,穿那掌柜的身上太可惜了。”
裴轻轻笑,任由他的手指在发间穿插。
小巷静谧,少有人来往。自然无人看见一个妙龄女子是如何变成文弱小书生的。再出巷子时,萧渊身旁跟着的便是一个身材纤瘦的小伙计了。
“你真不贴胡子?”他问。
裴轻被缠问得耳朵都红了,说:“我这年纪的男子哪有蓄胡子的呀,你为何非要我贴胡子?”
萧渊叹了日气,因为你这样还是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