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轻正想问为何,但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这么好的地方定然早就被人盯上了,如此绝佳的位置,只怕不管谁拿到都会引来红眼与嫉妒,初来乍到,当然不好太过显眼。
“那就再找找。”
两人一直沿街走着,渐渐出摊的人就多了起来。直至走到一处打铁铺子,萧渊才停下脚步。裴轻看过去,铁匠铺里只有一位老人,铁烧得红透,每一锤砸下去都火星四溅。???
见到有人在摊前驻足,老人倒是没急着上来招待,随意道:“喜欢什么随便看,价钱好商量。”
裴轻忙回答:“好,谢谢伯伯。”
温婉的声音,引得老头儿又抬头看了眼。如此乖巧有礼的小娘子,叫人看了就喜欢。不像她旁边那个,上上下下把铺子看了个遍,最后扔出一句:“这些都不行。”
老人锤子砸得更重,眼看着火星子都有溅到萧渊脸上去了,他反而一笑:“你这老头儿怎么不经说啊,生铁掺了铜,从一开始就不行。你就是砸到天上玉帝那去,也铸不出好剑。”
“要买就买,不买走人!”老头儿像被人戳到了痛处,恶狠狠地盯着萧渊,“你懂什么!”
萧渊也不恼:“你这剑反正也没人买,送我一把如何?”
敢情在这儿等着呢。老头儿把锤子一扔,教训:“年纪轻轻,脸皮倒是厚得很。”
裴轻忙拽了拽萧渊的衣袖,小声说:“咱们还有银子的。”
老伯这般年纪还如此辛苦,让人看了于心不忍。然而萧渊摇头,又说:“不送的话,借用一下行不行?我就在旁边舞两下,舞完还回来。”
铸剑辛苦,能被人用当然比挂在墙上蒙尘的好。满铺子的剑已许久无人问津,老头儿冷哼:“自已取!”
裴轻惊喜道:“多谢伯伯!”
老头儿面色缓了缓,说:“你这个小娘子倒是有礼得很。”
裴轻面色一红:“不是的,我只是婢女。”
老头儿眼睛一瞪,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正在挑剑的萧渊,穿得破破烂烂还使婢女?萧渊正巧回过头来,穿得寒酸,却遮不住那股子纨绔傲气,那张脸生得俊美极了,不知道骗过多少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见老头儿瞪他,萧渊晃了晃手中的剑:“反悔了?”???
未等老头儿说话,只见他一跃而起,棚顶传来一声闷响,老头儿和裴轻皆是惊讶一瞬,两人匆匆出来,就看见上面的人动作敏捷,手中之剑像是被施了法术般花样百出,他三两步腾空踩到树上,枯叶纷飞如落雪,引来了街上小孩子们的惊呼
“快看快看!那里有个大侠!”
“哇,好厉害啊!”
童稚的声音接连不断,相互追逐的孩童们三五成群地跑了过来,引得大人们也纷纷往这边看。铺子前渐渐人多了起来。
裴轻眼见着萧渊从摊顶到高树,又从高树到屋顶逛了个遍,直到挤满了围观的人,他才懒洋洋地朝这边看了眼,将剑一收,脚步极轻地踩着棚顶而下,连她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他轻功出神入化,薄薄的棚顶被踩了个遍却没有一丝裂缝。
“哎……怎么不舞了?”见萧渊收剑落地,立刻就有人出声。
然而萧渊也不说话,拉着裴轻就要走。
“大侠,大侠!”一群小童围了上来,“我们要拜你为师!你也教我们去房顶上舞剑好不好?”
裴轻看向萧渊,后者还是冷傲得不行。
“看来这位高人是不轻易出手的,我愿奉上重金,请大侠再舞一次!”人群之中,有一穿戴豪奢的贵公子从马车上下来。
裴轻正看着那人,忽然手腕紧了紧,她回过头来,萧渊冲她眨了眨眼。
虽未明言,裴轻却立刻明白过来。
她有礼地朝来者行礼:“多谢公子抬爱,只是我家公子……”
那人看清裴轻的容貌,当即眸中一亮,如此美貌怎的做了人家婢女?原本只想一观高手武艺,下一刻那男子就变了心思。
“鄙人姓钱,姑娘不必多礼。我久居莅城,在这条街上不知见过多少卖艺舞剑之人,既是出来赚银子,他们必都身怀绝技。可今日这位公子的身手却是远高于过往所有人,想来世外高人不会为了区区银钱便卖弄武艺。”
钱公子走近,众人纷纷让开。
“不如就请公子与我的贴身护卫比试,若赢了,这锭黄金我双手奉上。”
那沉甸甸的黄金锭一拿出,众人惊呼连连,有些小贩竟是连生意都不做了匆匆跑了过来。
“不过若是输了,钱某也一并奉上此金锭,但……”他看向萧渊,“公子可否割爱,让我替这位姑娘赎身,让她跟我走?”
萧渊当即沉了脸。
出来卖个艺,居然也能碰上打她主意的狗东西。
裴轻没想到自已竟莫名成了赌注,旁人不知,她却知萧渊身上是有伤的,这个钱公子敢拿黄金做彩头,定然是对自家护卫极为相信的。那个护卫壮实如牛,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练家子。
于是她想开日替萧渊婉拒,却没想萧渊笑了声:“既如此,在场诸位不妨都下上一注,就赌谁能赢。”
“不行……”裴轻一脸担心地看着他,本只是想按他说的那般耍些欲擒故纵的伎俩,多引人来看罢了,如何就变成了当众比武?
这担心的模样,缓了萧渊方才生出的怒气。他温声道:“没事,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你还有伤呢。”裴轻拽着他的衣襟,一向温温柔柔的人儿居然也强硬起来,愣是不松手。
萧渊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瞧着这小兔是以貌取人,拿他当绣花枕头了。
萧渊看了眼那高大壮实的护卫,唇角勾起这种一看就是蛮力练出来的,就算让他一条胳膊他也赢不了。
萧渊摸了摸裴轻的头,随后挣开了她的手。
裴轻拧不过他,只能担心地叮嘱:“一定要小心,不要强撑。”
“你怕不怕?”他问。
裴轻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她觉得他不会输,又不知为何,她相信即便输了,他也不会把自已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