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这小孩怎么不叫了，被玩傻了？”

触手好像也是这么认为的，可能是觉得不挣扎的猎物缺少趣味，有几根触手缓慢地抬起来，随后像鞭子似的，猛地抽在秦昭肚皮上。力道有限，带着某种凌虐的色情意味。秦昭被抽得“呜啊”一声大哭：“崔琰！崔琰救命。”

他越哭，周围人笑闹的就越厉害。他的惶恐、惊怕和眼泪，对这些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玩乐佐料。

秦昭颠三倒四只会念崔琰的名字，触手好像因此不耐烦了嫌他太吵似的，几簇团成一团，爬进了他的嘴里。秦昭瞬间情绪崩溃，他不管不顾地就要去咬，结果被触手提前预判了似的勒住脖颈。

被挤压的呼吸道，缺氧的感觉让秦昭意识逐渐模糊。该不会就这样被玩死了。模模糊糊的想法飘过心头，秦昭想，这种死法一定会被新闻报道，到时候就会被所有人都知道。想想都觉得真可怕。但那也是他死后的事情了，谁还管死后如何洪水滔天？

不过还是会忍不住去想象。父亲和母亲一定会觉得太丢脸，恨不得把他从家里除名，但是估计最担心的，还是会怕他的这种死法丑闻，会影响秦峥。就是不晓得最后秦峥看到了，会是什么反应。稍微想象了一下，感觉怎么也想象不出具体的反应来。

这个人真是太讨厌了。尽管最近发生的事情，叫他发现，家里的事情，似乎并非他认知的那个模样，还存在着另一面。可是秦峥为什么又要让他知道这些事情呢。如果秦峥不说，他就永远都不会知道。

秦昭简直要因此生出怨恨的情绪。

他想起秦峥昨天说的：“你说我抢占了妈妈和爸爸爱，所以要我赔给你。如果我赔给你，你又要拿什么还？”

然后他又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那是发生在更小岁数时的零碎往事。

从小他和秦峥衣服就是分开的，秦峥的款式跟他总是不一样，感觉父母有意在区分他们似的。秦峥虽然跟他年纪差距很小，但一直都是个“小大人”的模样。小孩子好像总是本能地会仰慕“大人”。相比于父母，哥哥的形态跟他更接近些，所以他更喜欢哥哥，但哥哥总是嫌他烦。有时候在外面，父母把哥哥和他放在一起，哥哥就会把他甩掉，找其他人同龄人，或者年纪更大一点的孩子玩。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的他，开始模仿哥哥试图得到对方的注意，但这一行为招致了大人“善意的嘲笑”，并且遭到了秦峥本人的嫌弃。有些东西，好像无论如何努力，都是不可能得到的。于是有一天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推开了秦峥的衣柜，做贼一样地翻出秦峥的一件，他觉得最好看的衣服，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穿着哥哥的衣服，趴在哥哥的床上，翻看哥哥的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后来他是被秦峥提着衣领晃醒的：“你干什么？”

秦峥幼态的面孔冷冰冰地审视着他，他刚睡醒，脑袋都晕晕乎乎的，吓得不敢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峥提高音量：“妈妈，秦昭抢我衣服，还不脱鞋子躺我床上。”

他瑟瑟发抖地在床上被秦峥摁着脱掉了外衣，秦峥告诫他：“这是我的衣服，还给我。”

真是可怕。当时感觉被扒掉的好像不是衣服，而是自己的皮。他只敢小声哭，连挣扎都不敢。那天是他人生第一次体验到羞耻和如此程度的恐惧。他被脱得只剩内裤站在父母和哥哥的面前，像是公开处刑。母亲在旁看着，父亲问他：“为什么要偷哥哥的衣服，抢哥哥的东西？”

“我没有偷。”他脚趾蜷缩着，一直哭，“我没有抢……”

“还撒谎！这么小年纪就会睁眼说瞎话了，长大了还了得？”

“我没有。”他哭着不知道可以找谁求救，看向秦峥，“哥哥，我没有。”

……

这件事情，现在家里其他人还记得吗？或许除了他自己，别人都没有印象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不再黏着秦峥，好像为了证明自己再也不需要秦峥，所以处处跟对方吵架唱反调。后来再长大点，秦峥就不跟他吵，冷着脸任由他一个人找茬把他当空气似的。他们关系一直很恶劣，但是有一天他放学回家，父母都不在家，而秦峥好像一天都没去学校似的，他凑上前去阴阳怪气地说怪话，结果说得正兴高采烈，就猝不及防脸上挨了一巴掌。

他被打得呆住了，毕竟从小到大没挨过耳光。秦峥看着他的目光，厌恶又痛恨。可是他有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吗？只是说秦峥不去上学而已。过了一会儿，疼痛和耻辱的感觉才漫上来，他反应慢两拍地嚎啕大哭：“你打我。”

他哭得特别凄惨，秦峥似乎也被吓住了，迟疑地靠近过来试图按住他，他一边哭一边抬手趁机左右开弓给了秦峥两耳光对方怎么打他的，他就怎么打回去。父亲是恰好在这个时间点回来的，他吓得一下子收声。秦峥一把将他抱起，直接抱去卫生间将门反锁。

他靠在对方怀里，被压在门板上。

“干什么！”

他含着眼泪，凶神恶煞地质问对方。

“你下手可真够狠的。”秦峥掐着他的脸，逼迫他抬头，“你是机关玩具吗？爸爸一来，就按了你的开关，你就不哭了？”

他吸着气，抓着对方的衣襟，拼命忍着眼泪说：“要你管！”

门外传来父亲走路经过的声音，两人一下子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抱在一起。肌肤的相贴，像被迫挤在一个窝里的小动物，热烘烘的，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还有模糊的心跳声。

最后被放开时，他虽然脸上还挂着泪，却不忘冲对方喊：“真恶心。”

好像就是这一天之后开始的，两人的关系变成非常微妙的时好时坏。对方有时候会像逗弄什么猫猫狗狗一样，游刃有余地耍着他玩。太多这样的事了，多到他一时回想不起具体的事情来。

啊，对。好像是那一天秦峥过十五岁的生日，来了挺多人的，超过预期，于是“生日蛋糕”最后不够分了，父母就将他份额扣除，给了客人。结束了以后，父母去结账，秦峥这时把他抓到一旁，用勺子舀了一勺蛋糕塞他嘴里：“一直盯着蛋糕看，是不是想吃？”

他一口全吃下了，装模作样地“呸”了两声：“什么脏东西，我才不要吃你吃剩的。”

“我基本没动。”

确实，秦峥就没怎么动他那块蛋糕，这块蛋糕还保留着祝贺寿星的祝词裱花父亲和母亲给的蛋糕，秦峥不吃，也不会被说什么。总之秦峥做什么都是对的。

他又酸又妒地瞪着秦峥。

秦峥这时捏住他的手说：“这块蛋糕给你好不好？”

他冷笑：“我稀罕？”

“你要好好跟我说一遍‘哥哥，生日快乐’。说了就给你。”

他冷笑愈盛：“听了一晚上生日快乐，还没听够？”

秦峥说：“这样啊。那我就把它丢垃圾桶里吧。”

他蓦然伸手拽住秦峥的衣袖，两人短暂地僵持住了。

最后他还是说：“生日快乐。”

秦峥却不认：“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白痴哥哥！生日快乐。”

他说完就趁秦峥不备，夺走蛋糕转身就跑。只是脸上得逞的笑容还没咧开，就撞上了回程的父亲和母亲。母亲抬手打翻了他手中的蛋糕，碟子和食物一起跌落在地上，滚出狼狈的痕迹。这动静不小，周围人都看过来了，那是有如针刺般的目光。

“又抢你哥哥的东西？”

总是这样的，不管他想要从哥哥这里得到什么东西，最后都会什么都得不到，而且最终挨骂的就只会是他一个人。秦峥又是希望他交换什么东西？这个家伙，总是这样。总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总是摆出一副似是而非的态度。到最后，每次都只有他自作多情沾沾自喜地变成一个笑话。

大脑变得混沌，秦昭在半空里被触手玩得射精喷出白浊，捆住他的触手突然松开，他摔下来被人抱在怀里。小虎牙搂住他问：“爽飞了？”

秦昭终于知道小虎牙这群人是谁了。那是他跟崔琰第一次见面，误把崔琰当崔珩，当时商场里，他贸贸然冲上前去搭话，崔琰本就是跟其他人一起出来玩的，跟他走之前，与自己的朋友告别。那群“朋友”当时盯着他看，像在看什么小型食草动物闯进狼窝好像还不够塞牙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