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急红了眼,“什么不是,那天夜里是我守的府门,我能不知道吗!半夜了小姐还未归,我想报给老爷夫人的,可我害怕呀,老爷夫人平日里对下人是没有脾气的,可是小姐夜不归宿传出去,那是要了命的事,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我知情,我怕被灭口啊!所以我就装作不知道,但我根本不敢睡,我怕小姐半夜归来没人开门,我在草垛里蹲了一宿,小姐都没有回来,事后老爷和夫人找到我,问我夜里在哪儿,我装着镇定假装是不知道小姐的事,但另一面,我就更加确定,小姐肯定没回来,否则老爷夫人怎么会盘问我?”
他急于自证,一口气快速说了一长串的话,给丫鬟说得哑口无言。
反而丫鬟不确定了,因为她并非小姐贴身的丫鬟,确实也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夜不归宿,“那,那你先前怎么不说……”
小厮快要哭了,“老爷夫人和小姐,对我们这些下人态度温和,我是怕死,但我也不想害了小姐声誉呀。”
原是如此。
所以,那夜裴宝莺和郑俊在一起?这才是裴宝莺与父母吵架的根本原因?而裴通和许氏不同意这门亲事,也必须因为女儿的夜不归宿,为保名声而应下婚事。
“阿衍,”谢桑宁抿抿唇,得出结论,“这些年母亲一直认为是二叔母从中作梗,虽然三妹有为叔母正名,但原本,叔母都是可以直接对母亲说的,却为了三妹的名誉,选择了抗下一切。”
裴如衍也想到了,或许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叔母确实在尽力做好后母这个角色。
大房和二房本是一家,即便二房将事实吐露,大房也绝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
所以许氏的忍气吞声,是为了……不改变大房对宝莺的期望,不想宝莺“失去”重要的亲人。
裴如衍心有感慨,他能够理解三妹为心上人与父母抗争的勇气,可惜郑俊不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三妹也实在不该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抗争。
谢桑宁忽然握住他的手,似知他所想,告诉他,“三妹之所以如此,大概是不知二叔与二叔母真心为她着想,宝珠的一句玩笑话,让她当了真。”
她缺了爱,一时被郑俊美好的假象所迷惑,以为对方是自己的救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从“无爱”的家庭中脱离,殊不知自己进了狼窝。
想到先前许氏为裴宝莺说话时,裴宝莺对许氏感动的眼神,谢桑宁看向丫鬟问道,“你觉得,在颍川时,老爷和夫人一碗水端平了吗?”
丫鬟点点头,又摇摇头,“宝珠小姐是夫人亲生的,亲近些也是正常吧?吃穿用度份例是一样的,但宝珠小姐不满意还是会去找夫人重新置办,也会拉着夫人出去逛街,夫人也会问宝莺小姐去不去,是宝莺小姐自己不去的。”
谢桑宁叹着气摇着头,过往之事,定有误会种种,年少的姑娘心思敏感,偏偏裴宝珠太不敏感,唯有裴宝莺敏感。
少女觉得父母不亲近自己,也不愿自讨没趣,看着父亲后娘与继妹一家和乐,即便许氏心是好的,但裴宝莺心里……应该也会像个小刺猬一样,用刺将自己保护起来,不去亲近他们,独自闷闷不乐。
谢桑宁已然明白,与裴如衍相视一眼,“既是一家人,从前之事需得说开,才能齐心协力地走下一步路。”
第552章 真相
他点点头,差人分别去给宝莺郑俊下帖,又给东裴府也捎了口信,将人请去国公府。
彼时的郑俊正愁着,明明裴如衍已经答应帮大哥调任,可是好几天过去了,还是一点调任的消息都没有。
无奈,他只能在京城多留些日子,毕竟临行前父亲交代过,要解决了这件事才能回家。
这件事必须解决,他郑家往后如何,就看大哥能否顺利调任,郑家能否顺利转换政治立场了!
郑俊犯的难,是从康定带来的“药”不多了,他本没打算在京城久住的……万一没了“药”,之后再出什么事可怎么好!
所以郑俊打算找裴如衍,催一催裴如衍办事的效率,正要带着裴宝莺登门,就见公主府的人送来了帖子,邀请他们去国公府喝茶。
郑俊喜不自胜,真是瞌睡了递来枕头,随即快马加鞭带着不情愿的裴宝莺赶往国公府。
郑俊与裴宝莺来得比二房还快了一步,到时看见茶厅中宁国公夫妇神色凝重,宁国公夫妇的下首分别是裴如衍和谢桑宁。
郑俊坐下就急不可耐地询问正事,“大舅哥,我前些日子与你说的……”
裴如衍低头轻咳一声,打断了郑俊的问话。
郑俊一愣,有些不解,内心怀疑起来,难道家兄调任的事不能在宁国公面前提起吗?
此时裴如衍主动提出,“妹婿与我移步书房共商此事。”
郑俊不疑有他,直接起身,“好,大舅哥请。”
裴如衍缓缓起身,期间与妻子互递了眼神,起身后踏着沉稳的步子带领郑俊离开。
见郑俊被大哥带走,裴宝莺直觉是伯父伯母有私话要和她说。
谢桑宁不作声地坐在虞氏身边,待看不见郑俊的身影了,才看向裴宝莺,“三妹别急,再等等你爹娘。”
裴宝莺闻言,脸上闪过惊异之色,不明所以的同时,心下也多了分忐忑,隐隐有些不安。
等待的过程中,如坐针毡。
好在二房来得也还算快,二房夫妇这次没有带宝珠来。
裴通见女儿宝莺也在,猜想今日大房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在女儿回康定前交代,但女儿神色迷茫,显然方才还没交代什么。
“大哥大嫂,我们来了,”裴通拉着许氏坐下,“是发生了什么吗?”
宁国公挥手让下人关了茶厅的门,然后神色严肃地开口,“二弟,我们是一家人。”
裴通晃了晃神,声音透着一丝迷惑,“嗯,是啊,一家人。”
宁国公将端着的茶盏放回桌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既是一家人,理应风雨同舟。”
他精明的目光扫向裴通和许氏,不容置喙地问,“当年,你们为何将宝莺许给郑家?”
裴通和许氏心里一咯噔,裴通镇定地回道:“自然是两个孩子般配,又情投意合。”
“胡说!”宁国公听他撒谎,怒不可遏地朝茶案重重一拍,震得茶盖在杯盏上瑟瑟发抖,清脆的响声在茶厅内回荡。
“你口口声声说是一家人,却连宝莺婚事的原因都瞒着,你是觉得自己能解决得好?你看看郑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你脑子犯了蠢,到现在都还要对我撒谎吗?”
宁国公骂完,裴通维持不住镇定,想到几年前的事,心虚又难受。
见裴通夫妇俩低着头,虞氏半是感慨半是骂道:“你们以为守住的国公府的清誉?实则是多了一桩麻烦事,给了郑家拿捏你们的把柄,再让宝莺忍气吞声地过一辈子。”
“大嫂,你们……”许氏惊疑不定,“你们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