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与裴通热情招待着裴叔公等人,裴叔公忽想一人,“诶,吃饭怎么不将四丫头喊来?”

虞氏脸上还维持着笑,点头让人去喊,不一会儿裴宝珠就来了,小步子迈到许氏身边坐下,小嘴嘟着闷闷不乐,倒是没整什么幺蛾子。

席间长辈都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晚辈,先前二房一家子都随着裴通在颍川上任,鲜少回来,难得回来一次也未必见得到旁支亲戚,这次见着了自然是要好好看看。

毕竟是可以定亲的年纪了,长辈心里有个数,万一哪天碰到个品行端正的青年才俊,也能方便拉媒说亲不是?

“宝珠,快见过长辈。”裴通和蔼道。

裴宝珠点点头,“叔公们好。”

……

四位旁支长辈皆一愣,甚至没反应过来是在唤自己,一时间面上少了慈祥之色,无语极了。

裴宝珠还不知自己是唤错了,她不尴尬,尴尬的是她爹娘。

裴通乐呵呵地笑得尴尬,找补道:“宝珠这丫头向来是记性不好,几年没见叔公、堂叔了,还望叔公勿怪,”然后转头瞪女儿一眼,介绍道,“这位是你亲叔公,这位是你堂伯公,还有两位是堂叔。”

裴宝珠大抿着嘴,上下两片唇瓣都不见了,连忙点头,后开口逐一重新唤一遍。

几个长辈随和地笑了笑,倒不生气,只是心里有了新的衡量,若是早些见这四丫头,只怕二房还得再少分些。

不认识长辈算不上错,常年在外地,眼生了是人之常情,有多种可化解的办法。

比如自己笑着调侃地说出这种“困境”,也比直接上来喊错要好,即便已经喊错,也有别的办法能找补,在笑谈几句说些热络讨喜的话,长辈自然也不能抓着你不放。

可惜裴宝珠都没有,只是中规中矩地跟着裴通喊了一遍,半点解决问题的智慧与手腕也无。

一看,就知道父母在待人接物上没有多加教导。

二房夫妇也有问题,既然平时教导的少,方才就该主动介绍,避免了女儿喊错人的尴尬。

长辈们心思各异,裴叔公蓦地想到另一人,“诶,宝莺自嫁去康定后有多久没回了?”

提及此,裴通的笑淡了些,“劳叔父记挂,宝莺那丫头自打出嫁就没有回来过。”

“有多少年了?”

“四年。”

“四年竟一日不曾登门?”

“是。”

对话后,膳厅内就是一片沉寂。

见裴叔公神色沉重,许氏打圆场道:“三丫头嫁的远,哪里这么容易就能回来呢,还不是要看婆家脸色,她定有她的原因。”

话是这样说,可在场的谁不明白,都是官宦人家,又不是穷苦到雇不起车马的地步,怎至于回不了娘家了?

“这些年,可有寄信回来?”叔公又问。

裴通点点头,“偶有几封,倒是不常寄。”

另一堂伯公开口,“康定郑氏大小也是个世家,宝莺的公爹就在康定做官,隔几年就要回京述职的,也不带着儿子儿媳一道回来?总不至拘着宝莺不让回娘家探亲吧?我若是那郑氏,借着这姻亲之故,但凡有机会,我都要往这亲家跑,多多巩固关系,他们倒好,一步都不踏来啊。”

此时,宁国公纠正,“也并非一步不来,宝莺那个公爹回京述职时,倒来过一次。”

裴通纠结道:“我也时常记挂宝莺,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下次见到又会是什么时候了。”

此言,让低着头未语的裴如衍夹菜的动作微顿。

裴如衍记得夫人的手册里写过,三妹妹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哦,他死的时候。

回来吊唁了。

不过这次他很不该死了,三妹妹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如果非要他死的时候,二叔才能见着三妹妹的话,那他情愿二叔见不着三妹妹了。

他正这般想着,恰在此时听二叔裴通发出感慨,“我也想早日早点见她。”

裴如衍捏着筷子的手收了回来,朝着裴通的方向,正色道:“不如二叔得空时亲自去一趟郑家,探望三妹妹。”

裴通点点头,觉得可行,却听裴叔公反驳道

“我裴家是何等显贵的人家,还要捧着一个区区郑氏不成?且不论这个,哪有岳父亲自去探望女婿的。”

裴通:“叔父,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显贵不显贵的。”

裴叔公也放下了筷子,蹙起眉来,“我看就是这丫头自己不愿回来,也是怪了,我记得宝莺年幼时还是很懂事的,怎么跟你去颍川几年就这么……”

“不孝”二字到底还是不能轻易宣之于口。

哪怕心里这样想,也不能给裴氏女冠上这样的名声,还不如蠢笨呢。

裴叔公这话,简直就是往裴通心窝窝上戳,暗指他教女无方。

此时,虞氏在心中冷笑,心想着,若是当初老二待三丫头好些,给三丫头找个近的婆家,也不至于骨肉分离,现在又在这里想念了有何用?

对宝莺的婚事,虞氏有意见很久了,眼下忍不住道:“叔公有所不知,当初宝莺刚及笄不久,人虽然在颍川,但我也想着给她寻个京城门户相当的婆家,这边还与官媒问询着呢,岂料颍川那头说定下就定下了,到底是父母之命,我这个做伯母的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给她添些妆了,倒是二弟,将宝莺远嫁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我……”裴通被说得脸红,语塞地讲不出一二三来。

许氏却要替丈夫说句公道话,“大嫂,你根本不知情,宝莺的婚事,是宝莺自个儿非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