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

谢桑宁:……

僵在脸上的笑,彻底收敛了,但并未消失,而是出现在了谢桑宁的脸上。

她朝着谢玄抿出一抹淡笑,“小皇叔,您这是什么爱好呀。”

“我没有。”谢玄怒目圆睁,此刻又不免划过尴尬之色,刚否认完,低头却见五指沾上的颜料。

谢欢没他这天天着火的脾气,站在台阶上低头看谢玄,“你舅父死了,是他自己做错事,跑到孤这里撒什么气?”

谢欢说话时,谢桑宁在边上点头。

“我……”谢玄还未说完,李皇后就后一步赶了来。

李皇后追入东宫,第一眼就看见被毁了的壁画,和儿子那双作案的手,当即朝着谢欢道歉,“玄儿打小被本宫宠坏了,本宫替他道歉,这壁画……本宫稍后找人来修复。”

“母后!”谢玄一听道歉,还是给谢欢道歉,脾气又着了,“都这样了还怎么修?修不好了!”

不远处的裴如衍缓缓走近,恭敬地对皇后道:“此事交给臣即可。”

“那便劳烦裴大人了。”李皇后点点头。

谢欢冷淡道:“皇后与宣王若无事,就请回吧。”

李皇后点头,抓住谢玄的手腕,压低声,“别闹了,再传到你父皇耳朵里,像什么样子。”

谢玄失了气焰,不甘心地被李皇后牵着走。

莫名其妙的一场闹剧,将东宫的壁画毁了,谢欢看向裴如衍,“你又该重画了。”

语气怪怪的。

谢桑宁左瞧瞧,右瞧瞧,愣是没出声。

正此时,晋元帝的心腹大太监亲自前来,“太子殿下,公主殿下,裴大人,陛下欲提审犯人,遣老奴过来问一问,殿下可要旁观?”

犯人,自然是微生氏一家子了。

谢桑宁其实并不想去,但见谢欢点头,她便也改了主意,与之一同前往。

再见微生槐与微生澹父子,他们皆憔悴瘦弱了不少。

他们跪在威严的宫殿,双目下是青黑,像是活在恐惧中没有休息好,当下也无法欣赏宫殿的辉煌,心中只余下惧怕。

龙椅上的陛下不发话,却浑身透着不容忽视的怒与威,底下的一家子瑟瑟发抖,如芒刺背,在压抑的安静中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听得身后太监的通报声,说着太子与公主来了。

人生地不熟的一家人,听见了熟悉的人,心中陡然升起几分希望,微生蓓悄悄扭头望去,只见谢桑宁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

她开口,“是表姐!表姐来救我们了!”

第522章 垂死挣扎

微生蓓小脸上带着希翼。

谢桑宁从头到尾没有看她,身后是裴如衍推着轮椅,将她送进殿中,站在她身侧。

微生槐一家都朝她望了过来。

谢桑宁俯视着,视线落在微生槐苍老的脸上,又移到窦云蔚身上,见后者惶惶不安,目光失焦,她缓缓开口,“外祖父,外祖母,好久不见。”

倒也没多久,只是近来几日,于微生家而言,没有一天不是度日如年的煎熬。

微生澹听她主动打招呼,还愿意喊外祖父和外祖母,心中高兴,紧张又兴奋,“宁宁,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当年的事都是误会是意外,你与你父亲好好说说!”

而微生槐也没再摆长辈的姿态,“是啊宁宁,是外祖父错了,不该一时鬼迷心窍替你做保小的决定,外祖父的初衷也是想保住你的孩子啊!”

樊氏边护着微生络一边附和,“就是啊宁宁,除了这一件事外,我们何曾对不起你啊,你想想当初你母亲离世,你爹沈益不喜欢你,我们将你接来金陵住了两年,两年里,舅母待你如亲生啊,你再想想你外祖母,最是疼你不过了。”

提及在微生家住的两年,谢桑宁有些恍惚,她思绪飘远,正是因为那两年让她感受到了亲情,她记着这份恩,重生归来她不计较上一世的抛弃,仍愿意与微生家联络。

“舅母,你扪心自问,你们对我好的这两年,难道不是为了与我拉近关系,好让未来的你们有利所图吗?”谢桑宁自嘲地抿了抿唇角,声音放轻显得十分平静,“不然又为何要在两年后送我回去,你们明知沈益不喜欢我,他只喜欢微生家送去的钱,明知我会过得不顺,却还是毅然决然地放开了我。”

声色温和并不妨碍她言辞犀利,仿佛说得并不是自己的心酸事,她眸光中除了讽刺,没再含一分亲情。

直白的话,戳穿了微生家几个长辈的心思,一时间脸上青白交加,而微生槐的神色中没有愧疚,反而是恼羞成怒,只是此刻不敢发泄罢了。

樊氏语塞过后,迅速找补道:“那也是想你嫁得好,你在我们微生家能嫁什么好人家,只有去了沈家才能好呀!事实证明我们没有错,所以你能嫁入裴家,如今你与世子感情和谐,这样不好吗?”

谢桑宁看着樊氏,从未觉得一个人能这样可笑,想到上一世被换了亲的经历,她的眸光幽幽,忍不住发出一声极尽无奈的嗤笑。

微生澹听得她发凉的笑,顿觉不妙,跪着摩擦两步上前,“宁宁,我们微生家是商户,或许不知觉中是重利了些,但你要相信我们对你是真心的啊!我们想攀附权贵是没错,可那也是为了后代子孙着想,并不是为的我们自己啊!君子不都是论迹不论心吗?你在金陵的两年,我们对你的好是实打实的,平日哪有亏待过你一点,送你银子金子何时小气过?你想想这些啊!”

大抵是这个时候,谢桑宁的内心真正的释然,放下了微生家,也不想再开口争辩。

谢欢居高临下地看着极力想辩解的一家子,此时听得女儿的苦笑,他心疼之下,朝着微生澹夫妇无情道

“别总将两年挂在嘴边,你们疼她是应该的,你们欠她们母女的,岂是区区两年的虚情假意所能弥补?”

微生澹夫妇看着轮椅上谢桑宁毫不动容的表情,再见谢欢冷酷倨傲的姿态,心中发凉,跪坐在地上再度陷入恐惧中。

难道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几人的对话,位居上首的晋元帝一句不曾落下,看向孙女时神色满是柔情与心疼,而再看向那一地恶人的时候,神情凌冽,此时厉声喝道:

“太子说得不错,你们若不作恶,朕的孙女岂会沦落在外?她该是被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哪会缺了吃穿用度?会少了亲情关爱?你们让朕的孙女儿媳吃了一辈子苦,到头来还想着朕宽恕?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