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1)

手中的便携通讯设备一直未响,反倒是对讲机里突然传出了骚动。

“目标出门了,请立刻捉拿!”

宋柯差点从座椅上弹起来,车窗前正好能直视到地下室的出口,那名戴着帽子的男人确实出门了,不等宋柯有所反应,小巷里已经冲上几名警员,将帽子男人压住。

嗡一声在宋柯脑子炸开,不详的预感同时蔓延,他软着腿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奔向地下室的门口,周围的嘈杂涌向他的耳朵。

“为什么要抓我!我只是来送快递!”倒在地上的男人喊。

“把你的证件出示一下。”一旁的警员声音里没了自信。

“别抓他!不是他!”姜纤儿颤抖着声线。

“滴滴……”

最后响起来的是宋柯的手机,他打开一看,是一个未知来电。

……

很黑,不过秦方槐早已适应了这种黑暗,还是很小的时候,那会儿的天空还很干净,哪怕是朦胧一点,也能看见稀薄的星云。

那个时候他就适应了这种黑暗,一到入睡时间,老胡头就把所有的灯都拉闸熄灭,而他就紧紧闭眼,然后猛的睁开,反复几次后,就可以看清黑夜里的轮廓了。

黑暗让人恐惧,却也是最好的迷彩衣。

对着电话里的那个人说完话后,秦方槐故意等了一两秒没挂断,果不其然,电话那头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声,心满意足的挂断电话后,秦方槐将小灵通的电话卡拔了出来。

“老大,都办好了。”阮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阴影里,他赤裸着上身,浑身是汗,像是刚经历完剧烈的运动。

“这段时间幸苦你了,这有酒,喝完就赶快滚吧,趁着新的一年谋个不错的开头。”秦方槐笑骂道。

阮孺摇摇头,挨着秦方槐坐下来,两人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都融入了这片黑暗之中。

“我不走。”

秦方槐瞥了对方一眼,说道:“现在不走的话,待会被抓住了后果不用我多说吧?哪怕你最终证明自己和一切案件都无关,只是看守仓库的,也会因玩忽职守而入狱。”

阮孺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起身。

秦方槐见状没有再劝说了,顺势躺倒在地板上,深深吸上一口气,空气中刺鼻的味道让他忍不住轻轻皱眉,“十一年过去了,我还以为我忘记了这味道,没想到反而记得最清晰。”

“嗯哼!”

黑暗中突然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只不过拼尽了全力,也只是发出细微的闷哼。

秦方槐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灌下一大口酒后走向身后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

“雷老板,本来我们不会有交集了,可你太贪心了,要我运那种东西就算了,还想趁着姜家式微来敲诈一笔……雷老板啊,反正你也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今天就好好上路吧,不过别担心,你并不孤独。”

绑在椅子上的男人眼泪和鼻涕一起淌了出来,他剧烈摇动着椅子,直到秦方槐一只手按定,黑暗里,他对上了秦方槐冰冷的目光。

那是足以令男人身心发颤的目光。

……

曾经也有几次瞬间,姜纤儿希望秦方槐真的被抓住,现在当她明白发生了什么以后,她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早早交待一切,可能她一直都太信任这个男人了吧,而每一次的经历都让她更加确信,这个男人没有做不到的。

可是现在……

好大的火啊,远在公路上就能见着,滚滚的浓烟不断鼓起升腾,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野兽,似乎能够吞噬一切。

油门要被身旁的男人踩到底了,车窗外一切的景象快速的倒退,让姜纤儿酸涩的眼睛渐渐发昏,眼眶里,慢慢的只有那浓烟被定格了。

“老安山仓库起火,现已增调消防队!”

对讲机里传来焦急的调动指令,宋柯暴躁的锤了一下对讲机。

车辆匆忙停在山脚下,宋柯不再理会副驾驶的女孩,他拔腿跑上山路。

姜纤儿还沉浸在眩晕里,打开车门后她克制住想呕吐的欲望,一步一步朝山上走去,她走的很慢,如同一只摇摇晃晃的飞蛾,只不过被那火光吸引了,才左摇右摆的进发。

十岁那年,在姜家家主前来选人的时候,她躲在房间里偷偷听了老胡头与姜家家主的谈话,那会儿她就已经在幻想了,一场最猛烈的大火该是什么样的,会把房梁烧塌吗?会烧的周遭空气起一层薄薄的热浪波纹吗?

十一年来,她也总在睡梦中惊醒,梦见烧的绚烂的花火,梦见漫天飞挥打铁花的火星,可从来没梦见过最逼近真实的大火。

现在她看见了。

漆黑夜色之中唯有火光蔓延,这是诡异又绚丽的一幕,浓烟包裹下金黄的火焰冲出仓库顶部奋力窜向高空,不断有沉闷的倒塌声音传来,噼里啪啦四溅的火舌像一条条蛇信子。

“小姐,里面正在救火,您不能进去。”

姜纤儿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被拦在了警戒线外,那消防队员重复了三四遍她才听清。

身旁还有宋柯崩溃的大骂,“我是警察!让我进去!嫌疑人就在里面!”

他骂骂咧咧的,一会儿双手抱头,一会儿锤着自己的太阳穴。

“我们的人已经进去救了,只要里面有人,不管是死是活都会带出来的。”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几个消防员扛着三幅担架走出来,宋柯几乎一眼就看见了那条烧的焦黑的手臂,吸引他目光的当然不是一只已无生息的手臂,而是手腕上戴着的那条手链。

“不可能!”他下意识大声吼出来,随即就要冲上前去确认身份。

“请别冲动警官!这几位我们现在要送去医院抢救!”

姜纤儿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切,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一直睁着眼睛,可是最后究竟有没有看清东西呢?她只觉得眼前很模糊。

她用尽全力想去看那三幅担架,可脖子像是被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