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桐舟的心又开始猛烈的跳动。

*

离学校不?远的地方，路边最不?起眼的那种?小面馆里，挂在墙上的菜单甚至已经掉色到看不?出价格，桌椅也?已经不?再配套。

陈莹韵就这样盯着对面正在吃第二?碗面的男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洗的有些?泛白，腰带上有了一丝裂痕，手表也?比正常时间要慢上一分钟，表盘不?知道换了多少个。

头发倒是精心打理，抹了发胶还做了造型，看起来好像是个很利索的人?一样。

嗦面的时候倒是一点也?不?注意形象，汁水溅到脸上，又伸手倒了一堆的醋进去

椿?日?

。

“诶呀小莹你真不?吃点啊？我感?觉这家?面馆还挺好吃的呢。”

陈莹韵没搭话，冷冷的看着他，“你怎么找过来的？你想干嘛？”

“这是什么话。我是你爸爸，爸爸知道女儿在哪上学不?应该吗？来看看你都不?行？”

看着对面男人?虚伪的嘴脸，陈莹韵笑了，“来看我？你有钱不?都扔在赌桌上了，从北城来这的车票钱不?便宜，不?会也?是借的高利贷吧？”

面的最后?一口被吃完，男人?擦擦嘴收起了刚才的笑脸。

“你怎么这样说你爸我呢，我这些?年也?很想你的好吧。”

“少废话了，我没空跟你重?修父女情，王凯你直接说说你想干嘛？”

“你都这么说我了，那我还能?是因为什么而来呢。”王凯两手一摊做出一个无奈的动作，“我呢最近确实是一点钱都没有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我乖乖女儿，当然是想你能?帮我一把。”

“做梦。”陈莹韵淡淡的会给他这两个字，“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王凯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手指一直敲打着桌面，“你姥姥不?是一直很宠你吗？都能?把你从北城带到这来，还会不?舍得?给我这点钱吗？”

听?到他提到姥姥，陈莹韵的情绪立刻变得?激动起来，“王凯你敢，你要是找到我姥姥那去，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看你，你老是把你爸想成一个坏人?，我只?是想要点钱，又不?会干什么。我还是一个好父亲的好吧。”

“好父亲？”陈莹韵笑了，“一个把全部身家?输在赌桌上、能?够三天不?回家?差点把自己女儿饿死的人?也?能?被叫做一个好父亲？”

陈莹韵已经很久没见过王凯了，这个仅仅存在于血缘关系上的父亲是她儿时大部分苦难的来源，即使她感?觉自己已经忘记了当时的疼痛，但还是很难在看见他时保持平静。

“女儿啊。”王凯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爸爸早已经知道错了，真的再也?不?会犯了，你就帮爸爸这一会吧。”

谎言，陈莹韵听?过他很多遍这种?谎言。

不?会再赌博了、一定找份安稳工作、保证是最后?一次……全都是假的，陈莹韵已经听?腻了。

“我不?管你到底知不?知道错了，但你已经跟我没关系，我不?用你养，也?不?会帮你还你那些?债。”陈莹韵的表情淡漠，就好像在看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大概是察觉陈莹韵真的一点也?不?在乎那点微弱的父女情，王凯也?不?装了。

“好啊，你现在不?给我，我就每天去你的学校找你咯，起码你得?每天请我吃两顿饭是不?是？”

王凯大有一副流氓无赖的架势，“你总不?能?看我饿死咯。”

“那你就试试，王凯，你大可以每天都在学校蹲我。不?过你的欠那么多的债，债主会放你跑这么远？”

“就算你没钱，你身上的器官也?总该还值点钱，对吧？”

“你说这种?话，你没良心！”王凯激动的拍桌子，“你个不?孝女！”

“对，我就是不?孝。”陈莹韵感?受到自己的眼眶里大概真的蓄积了泪水，好像马上就要流下?，但她不?想在王凯面前哭。

她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你又不?是什么慈父还想要个什么样的女儿？我没想你一样在赌桌上把家?底都输进去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王凯最讨厌听?别人?提他这个，虽然他就是这么做的，但谁说两嘴他都要生气，他站起身举起凳子就要打陈莹韵。

陈莹韵没有躲，王凯也?只?说作势并没有打下?来。

只?是闹出的动静惊动了老板，“我们店快到中午休息的时候了，你们要还有事的话去外面吧啊，不?要打扰我们店里的人?休息啊。”

老板是个中年女人?，躲在后?厨于前面的交接线处，没有往外走也?没有往里躲，似乎是打算随机应变。

陈莹韵站起了身，靠近王凯，“你打不?打？不?打我走了。”

王凯没有动，他似乎是没想到陈莹韵会这么坦荡，这些?年过去她竟然真的养成了这种?脾气，好像真的不?像从前一样好骗了。

陈莹韵转身走了，没有回头看。

那天跟方桐舟一起买东西吃她就看到了王凯，他本来以为这人?会在几?天都没找到自己后?放弃，结果居然这么坚持，一直到今天早上陈莹韵出去买东西吃。

陈莹韵站在烧饼摊钱打算买点东西填饱肚子，扫码的时候手在微微的颤抖，她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冷静。

其实她也?不?知道如?果王凯真的找到自己学校去自己该怎么办，可那种?情况下?，如?果真的松口给王凯钱那她就要真的面临一个无底洞。

炎热的夏季陈莹韵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发冷，她拿着烧饼边吃边走，最后?蹲在了一个墙角。

刚才蓄积的泪突然一下?子都流了出来，陈莹韵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整个人?几?乎蜷缩成一坨，淡蓝色的牛仔裤被染成深色。

烧饼一点都不?好吃陈莹韵心想。

她试图从口袋里找张手纸来擦擦自己的眼泪，但很可惜口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先是眼前出现一片阴影，透过手臂的缝隙陈莹韵能?看出发丝的形状，然后?是感?受到有人?蹲在了自己面前。

“阿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