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广生伤心摇头,“怎么会这样?”
张泽衡安慰,“你要保重身体,晋荣哥不会想看到你这么伤心,关于丧葬的事......”
陈广生哀叹打断,“泽衡,真的是你,没想到我一心托举你,你不知足不得止,还要害我!”
张泽衡措不及防,表情有几秒的失控,很快强装镇定,笑说:“我不明。”
“佣人电话里说的是晋荣出事,但没说他死了。”陈广生气汹汹地哼了哼,目光如炬,斜眼瞧他,“我看你是得意忘形,耳朵比我这老人家还坏。”
张泽衡愣在原地有一会,回想起来,是他先入为主了。他被无情拆穿,脸色开始绷不住,大脑极速想着对策,傲气也随着他短促的呼吸逐渐蒸发。
真的面对杀人如麻的陈爷,命悬一线的时候,他还是怕的。
他低下头,摘下布满水雾的眼镜,不敢看陈广生,身下影子也变得变形扭曲,而此时,有另一个更高大的靠近,完完全全盖住他的。
陈广生说:“阿业,你说说看,他是该生,还是该死。”
看着低姿态的张泽衡,钟业不禁有一时的走神,接到方叔电话的那晚,他站在唐楼天台,指间夹着香烟,眉头紧锁着思考,凛风吹散吐出的白雾,也顺走放在围栏上的字条。
他静静看着飘远的字条,突然轻轻说了一句:“离间与背叛。”
钟业低头吸了一口烟,他笑了一笑,烟雾从嘴角逸出,“鬼灵精,这时候还要考我。”
纸条上写的是
马克白莎士比亚的作品《马克白》先生,
为什么我们会赢?
你的夫人
哈哈精彩,终于等来张泽衡跌跟头
张把自己作死进去了
66 存在
最残忍的背叛,不存在于人与人,在生与死。
岁月的离间计,是成长,一年一年,一日一日,迈向终点的既定命运,是疏远过去的自己,忘却来时的路。
唯有爱,久存如新,生死不渝。
钟业回过神,绕过张泽衡,雪茄盒放在陈广生面前茶几,笑说:“陈公,你难为我了,你知我一向没主见,选得出来天都光了。”
“别站着了,坐。”陈广生夹着雪茄指了指沙发。
钟业感受到了来自张泽衡的注视,满溢的愤恨,他不动声色地坐下,佣人前来问他要喝什么,他微笑着说:“陈公新入的那支特基拿味道不错。”
他和佣人同时看向陈广生,后者挥了挥手,示意佣人去给他倒,“哼,一到享受的事上,你不知几有主见。”
陈广生剪好雪茄,点上,说:“你是越来越懒。”
钟业接过酒杯喝了一口,说:“从前就是太有主见,差点害了陈公,也害了自己,还好你大人有大度。”
陈广生说:“錯就要認,打就企定。你做得了事,帮得了我,你也付出了代价,我没理由断掉自己一只手。”
张泽衡听出陈广生话里有话,说道:“契爷,不,陈爷,你要我做什么弥补过错都可以,你放我一命,我父母只有我一个仔......”
“泽衡,我只有晋荣一个孙,认得你做契仔,你们两个我一视同仁,你啊你,辜负我一番苦心。”陈广生叹气,“我给你选择,继续做我的契仔,就要守社团规矩,我可以不杀你,要你一只手指尾,留个教训。”
“或者,用你公司抵,从此我们互不拖欠。”
张泽衡此时才弄清了陈广生的用意,他何曾想过,追捧的食物链生存法则中,他由始至终是被圈养的一只鹅,过分喂养并不一定基于宠爱欣赏,更是为了那块铁板上滋滋冒油的肥肝。
张泽衡下意识想跑,转头望向门厅,双开的大门虚掩,缝中看到来回巡视的马仔。
上了贼船,驶到海中央才发现,他不会游泳。
陈广生随手一挥,体贴入微,“坐下慢慢想。”
张泽衡坐在钟业对面的软椅,茶几摆着一份无偿赠予股份的合同,签下它,一切回到原点,同时,没有了陈爷的这层关系,张展国的探长地位也岌岌可危。
方才陈广生见钟业要抽烟,递了根雪茄给他,“嘴痕就剪条雪茄,烟食多了对肺不好。”
钟业在点上,吸了一口后,把雪茄剪上的烟叶碎屑清理干净,缓缓推到张泽衡面前。
几乎是没有选择,颤颤巍巍的手握起剪刀,小小一把好似有千斤重,不锈钢刀片不断磕着茶几边的浮雕。
张泽衡丈量着裁剪的合适长度,利刃卡在尾指上下调节滑动,在第二关节停下,陈爷没有提出异议,他闭眼,快速一剪。
细细晚风钻进高挑宽阔的别墅,宣德瓷中的富贵竹叶,绸缎灯罩下的黄流苏,无不是静止凝固,没有存在感的微风,却能吹动贴着男人肌肤的钢硬刀片。
张泽衡剪歪了,骨头碎裂,断开了一半。
最后还是钟业上手,在刀刃落下前,他在张泽衡的耳畔说着:“你现在痛不欲生,我是在救你。”
一声撕裂的痛呼,鲜血在张泽衡的西裤上洇开。
张泽衡很快被带走,陈广生和钟业移步至侧厅,茶香洗涤鼻腔腥鲜味,低沉男声吟唱的梵文禅音游荡大屋,消业除障的效果尚有争议,佣人默不作声地裹起滴到红墨水的地毯,再铺上张一摸一样干净的。
张泽衡的一根尾指,保住了他的性命,也使陈广生放了黄飞。
黄飞一获自由就来张家,看到张泽衡的伤口,满心以为是他有情有义,却不知其实是陈广生没有透露他的出卖。
“衡少,多谢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