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1)

季婷穿着浴袍,坐在乱糟糟、一片凌乱的房中央,披头散发的脑袋还沾着撕破枕头飞出的羽毛,看到季语,哭得更加梨花带雨。

这动静把佣人们都吓一跳,季语让她们先去做自己的事,关上门,淡然地捡起花瓶,绕过抽抽嗒嗒捂着脸的季婷,把无辜的花瓶放回原位。

季婷淅沥沥哭着,季语不紧不慢收拾着,两姐妹各做各事,互不打扰。

季婷挤出最后一滴眼泪,抬眼看季语,坐在床边,一只脚搭床上,一只晃晃荡荡,还有闲情逸致把羽毛一点一点塞回枕头,季婷委屈又愠怒,说:“阿爸说得没错,你总是这么冷血无情。”

季语心如止水,“我继承了他的冷血,你继承了他的无理。半斤,今日叫八两来有何贵干。”

季婷被大太教导,遇事流泪,遇人服软,要扮猪吃老虎,季语看着季婷,叹了口气,猪扮猪,不是吃老虎,是上赶着做猛兽的盘中餐。

季婷却觉是季语妥协,说:“之前是我误会你,毕竟我们姐妹一场,你不要怪我。”

“嗯,没事,”季语说,“你为了什么哭成这样?”

季婷暗喜,泪眼汪汪坐到季语身边,诉说不幸婚姻生活,“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生的儿子,他看都不看一眼,依然要出去鬼混。”

季婷露出后背薄骨,向季语展示淤青,“打我,他还打我”

季语拉低季婷浴袍,一秒给出最佳方案,“我帮你擦点药。”

“你陪我聊聊天,喝点酒,好不好?我太孤单了。”季婷转身抱住她,有一刻的不忍心,仅有一刻,适者生存的世界,阿语,你不要怪我。

季婷尚在哺乳期,滴酒不沾,以茶代酒,要季语替她喝下命运不公,生活苦楚。季语捏着晶莹剔透的红酒杯,血色的酒浓于水,眉头紧锁一饮而尽。

阿语妹妹薄如蝉翼的肌肤下蔓延红晕,达到陈放佳酿的完美温度,季婷提议:“你今晚留下睡客房。”

季语闭眼点了点头,一条直线走得歪歪扭扭,碰倒台灯,磕到桌脚,软摊摊倚在浴室门框,她笑得可爱,对季婷毫无戒备,“家姐,你家浴缸好大好靓,我要浸浴,洗白白,洗滑滑......”

门关上,水龙头哗哗响,不及季语割唇拔齿的痛苦呐喊,却盖得过她蹲在马桶前扣喉催吐,胃中一干二净,她起身,尽数将季婷喂她的断脉酒冲走。

家姐,我不欠你的。

季婷????请开始??你的表演????季语

63 博弈(上)

夜未央,九如坊上的各式熟食摊档纷陈,由北往南的寒风牵着人间腾腾烟火上山游历,头罩半山石墙树叶边缘倒挂的水珠,油腻腻灶烟改头换面,春雾编织出一张大网,不疾不徐于陈家博弈场外潜行。

静待今夜,孰赢孰输。

季婷捏着门把手,窥探浴室门上六格磨砂玻璃,先前还能瞧见季语走动的光影,如今是静止的白,四十分钟过去,敲敲门,里头无声无息。

她叫来收买好的佣人,对视一眼,提一口气推开门,吓一跳,季语衣不遮体在泡浴,半张脸滑进玫瑰味番碱水中,就快没过口鼻。

二人将季语捞起,季婷六神无主,关键时刻还是佣人机灵,听了听季语鼻息,说:“还有气。”

“那说明她是真晕倒了,可能她酒量本来就不好,我还不停灌她,高估她了。” 季婷松一口气,同佣人说,“没死就好,我们先把她移到楼下。”

佣人把季语擦干,扯下挂在墙上的浴袍,给她披上,要系上她腰间束带时,被季婷阻止,“没有必要。”

季语的脚后跟在梯阶上一寸一寸地磨,被拖着胳膊,带至一楼,陈晋荣的房间。

陈康鸣的诞生意味陈晋荣完成任务,更不愿与季婷同床共枕,一上一下,像幼稚小学生与不合同桌划线分领地,互不干扰。

陈晋荣不知,只要他不在家,季婷屡屡过界,被单里,地毯上,一根长发引出遐想,他混迹在哪间酒吧,勾搭了几位小姐,千百万个排列组合,无尽无解。

然后笑着把门一关,没关系,他总会变,日复一日,答非所问。

季婷从没想过,她会以此方式,知晓答案的一部分。

季语被季婷和佣人合力扔到床上,消毒药水漂洗多次的床单,仍残留性爱糜烂气息,她暗暗屏住呼吸,等一声关门声。

佣人将季语荡在床边的腿抬到床上,再把她拖到上半张床,枕头垫在脑下,被子隐隐约约、有意无意,露出抹平陈晋荣脑褶皱的三点。

佣人退回到床尾,问:“太太,你看这样可以吗?”

季婷的平静的语气下,有人人都听得出的复杂情绪,“嗯,可以了。”

佣人有些犹豫地试探:“......那我们先出去?一会荣少就回来了。”

季婷问:“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打了,按照你教的,就说陈爷今晚留下食晚饭,交代九点前一定要见到他,让他回家。”随后佣人又迟疑地问,“不过太太,你肯定他会准时吗?荣少一贯随性,万一你妹妹中途醒......”

“不会,他才闯了祸,总要在阿爷面前卖几日乖。”季婷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问,“其他几位工人打发走了?”

“我让她们跟着少爷仔回你娘家了,今晚家中不会有多余的人。”

说是说收买,其实佣人多半是被胁迫帮季婷的,这类阴鸷事做一件,不知道要积多少功德,才不会遭报应。所以她很害怕,既怕做得不好,又怕做得太好,内心实在煎熬,不想季婷一样样事确认,主动说着:“你让我泡的洋甘菊茶,我摆在床头了。”

季语大脑清醒,一直极力放松身体,保持安静的状况,听到这句,她的眉毛非常轻微地提了提。

季婷不愿去看季语裸露的身材,产后身型未恢复,无形攀比易挑起自卑,因此没有留意到季语的反应。

季婷转身开门,对佣人说:“走吧。”

“啪”的一声后,就静得只有季语的呼吸和心跳交替起伏,她倏然睁眼,陷入相同险境,这次无心打量布置装潢,寻找逃生出口,她用手掌抵在绵软的床垫上,微微一侧,,便伸直手肘,撑起上半身,坐了起来。

热花茶在玻璃壶里氤氲着白雾,她抓紧时间,回过头来轻手轻脚掀开壶盖,吐出先前藏在舌下,从谭秀芝处拿的安眠药,扭开有些软化的两侧胶囊,药粉落入茶中逐渐化开,不留痕迹。

季语吞下胶囊硬壳,房外即传来陈晋荣黏糊的嘟囔,和带着醉意的大吼,她心一惊,连忙盖回壶盖,躺回晕厥姿势。

从轿车到门口不到十步路,酒气熏天的陈晋荣同司机犟说没醉,不用扶,结果两脚像打死结般,跌跌撞撞滑到大门,没想到门是虚掩着的,他的重心一倚到门上,便向前扑倒,膝盖重重跪在入门厅的瓷砖面上。

他还自带旁白,“仆街酒饮不过瘾,连地板都同我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