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没来得及阻止,张泽衡就自然流畅撕开封口,一目十行,伦敦大学表示成功收到季语递交的资料,现已在审阅阶段,需要她补交三位教授的推荐信。
张泽衡冷冷一笑,淡定地把信纸塞回信封,连着一张五十元纸币交给女孩,“放回去吧,她以后再收到什么信件都要告诉我。”
女孩点头,对手里的钞票无动于衷,怯生生却迫切地问道:“那我阿爸......”
她的父亲在宝灵街摆摊卖成衣,上个月遇到阿 sir 们来查牌,可不知怎的她父亲的牌照不翼而飞,阿 sir 以无牌经营为由要没收他的货物,她父亲情急之下就动手推了他们,这下子更被安上袭警的罪名。
“我会帮你阿爸找个律师,你时不时给点钱,请狱警饮几杯咖啡,他们不会为难他,但我帮你的前提是......”张泽衡停顿得够久,才说着,“你同样帮得了我。”
女孩从速颔首,张泽衡略微瞥了她一下,愉悦地勾起唇角,“行了,你先回去吧。”
傍晚风起云涌,骤雨接踵而至,小柔在天气转变前就到花园收好干透的衣服,在洗衣房熨烫。
女孩想去季语房间将信件归原位,正巧路过洗衣房,小柔喊住她,“喂,你就是新来的吧,叫......”
衣服没有口袋,趁小柔没注意,信被女孩迅速藏进袖子里。
小柔苦思冥想半天,女孩提醒她:“阿珊......”
小柔见阿珊遮遮掩掩,以为她要偷懒,又由于她比阿珊大几岁,摆出谆谆教诲的架子,说道:“我好心才跟你讲,周姨和大太管得很严,没一个工人可以做‘蛇王’偷懒的人,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不过讲实话,累是累了点,这里人工是真的高,不然我一早劈炮唔捞辞职,”小柔拉着阿珊的衣袖进洗衣房,指着几件熨好的衬衫,说道,“这些要挂到衣架上。”
阿珊应下来,干脆利索地将衬衫一件件挂好,接着主动说道:“我先把这些送上楼。”
小柔没抬头,熨斗在她手里滋滋作响,“送到少爷房间。”
刚踏出门,又被叫住,衣服对半挂在阿珊的前臂,她担心衣服拖地所以高高举起,结果小柔毫不客气地多加了几件大衣。
小臂负荷过重,阿珊稍微抬了下,才蹒跚着走上楼。进到季语房间,不关门以便听到走廊动静,她打开衣柜找到那件外套,伸进袖口掏信,却什么都摸不到。
祸不单行,小柔的叫声由远到近:“阿珊”
她慌了,心脏咚咚咚地似要从耳朵跳出来,手心沁的汗怎么都擦不干。
一道身影逼近阿珊,小柔的厉声责问如期而至:“你在做什么?”
这姓张的蛮可怕
19 矫情
阿珊惊慌转身,对上小柔戒备的眼神,扭头瞄到搭在椅背的衬衫大衣,大赦般笑着说:“我挂衫......“
衣架勾在阿珊手指上,她准备挂上衣杆的时候,小柔出声打断:“我头先叫你送到少爷房间,你当我说的话是水过鸭背,我都算罢,即使你行错路,拜托你睁大你那圆咕噜的眼睛看清楚”
小柔指向衣柜里的女装,“成排花哩花碌的裙,不用脑也能想到是小姐的房间啦。”
阿珊低着头一声不吭,小柔瞧她年纪轻轻的,不忍心再苛责她,正要摆手让她走,突然想到什么,“这个......是你的吗?”
小柔好奇地端详着信封,阿珊不由分说一把攥过来,“是我的。”
小柔不避讳地调查起阿珊家宅,“谁给你寄的?”
“......亲戚。”
“他在外国打工吗?”
阿珊忐忑地点了点头。
“那......”小柔还要追问,这时大太在唤她,她嘱托着阿珊,“不讲了,你记着别再送错了。”
阿珊故意放慢收拾的速度,瞥着头等小柔走远,然后着急忙慌将信返回原处,完事终于松了口气。
季语折腾了一天,此时此刻听着周姨的唠叨,觉得倍感安心,有暇顾及抗议半天,瘪成纸片的肚子。
连着两碗汤下肚,还不够,季语捧起保温壶捞着汤渣,“周姨,你煲汤没落肉吗?”
周姨闲不下来,又有洁癖,尽管季语表示有清洁员,她仍然蹲在地上,用带多的干毛巾兜起烟灰,再抖到垃圾桶,季语在问,她手上没停回答道:“你感冒,我怕肉汤不消化,煲的素汤。”
季语忧忧怨怨:“啊”
私家病房配备独立卫生间,周姨在洗手台前拧着毛巾,隔着墙壁,水声哗啦啦的,挡不住季语的失望传到周姨耳里。
周姨失笑,季语总是最安静懂事,就只有这种时候,有机会耍点小脾气。
周姨踩脚下踩着湿毛巾,几个来回擦拭余灰,就被她踢到一边。周姨坐到季语床边,看着季语勤恳舀着胡萝卜,笑说:“让你早上不吃东西,再饿得晕倒了,汤渣都不给你留。”
“我边度知自己会发烧。”季语委屈说道。
喉咙炎症未消,依旧疼得厉害,季语表情狰狞地吞咽,周姨瞧着也拧起眉毛,不由得说道:“洗完头不爱吹干,夜麻麻还要到花园里吹风,不病先出奇。”
季语吃饱喝足,扭身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纸巾,长发倾倒在一侧的肩膀上,脖子上的红指印没了遮挡,显现无遗。
周姨想着是要多大的力气才会掐成这样,怔了几秒,就上赶着替季语拿起整盒纸巾,抽了几张递给她,再摆到她面前的小桌子上。
周姨感叹:“真是傻妹来的。”
这句话,周姨不多说,季语懂得里头含义,一半是埋怨她不爱惜身体,一半是对季语要重蹈季婷覆辙,被送入狼窝的遗憾,予以安慰。
季语觉得的确如此,她实在是傻,晚晩盼着放晴,看什么星星。她怕不是早病了,他不着边际地提一嘴,她竟然当真。
而且犯过一次的错还犯,蠢死了。
至于别的,不过是斗智斗勇。他说过她是狐狸,是森林之王,狼穴虎窝算得了什么。
哎,又犯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