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墨算了下次数,心知再损下去,沈清轩阳寿所剩无多。却也抵不过他那处的绞缠,终是又一次出了精。

高口潮结束后,伊墨钳住沈清轩下颚,逼他与自己对视。沈清轩犯困,知他有话说,也努力撑着眼皮。

伊墨道:“你真是想死?”

沈清轩满脸无辜:“我现在活得好好的,死什么?”

“沈清轩,”伊墨冷了脸,“你若为此丧命,会损我功德。我只问你,可真的想死?”

沈清轩也认真起来,望着他,道:“我活的好好的,不想死。”

“为何非要我在你体内出精?”伊墨问。

沈清轩仍是认真,看他半晌,才缓缓道:“我知道这事以你的能力,未必没有解决之道,我只是拿命赌你何时对我心软罢了。”

他说:“伊墨,我一无所有。我现有的,都是你施与的。我是个贪心的人,我要的比你现下给的要多得多。你知我性子,原就坏的很。现在我拿这原不属我的东西,赌你何时给我想要的东西,划算的很,有何不妥?!”

这样的强词夺理,他也能说的理直气壮。且是明知自己不对,还不对的振振有词。

伊墨瞅着他,一时竟无话可说。是了,他原先就猜到这些,只是没想到这人能用这样言之凿凿的语气说出来而已。

看他半天,伊墨终于做了结论,道:“你就是个赌徒。”

沈赌徒展颜一笑,“你要怕了就走,我不留你。只是,你在我身边一日,我就缠你一日;在我身边一年,我就敢赌你一年;为了想要的东西,什么事我都做得出来,不论手段,不计代价。”抬起头,沈清轩温柔的吻上他的唇角:“否则……想得的东西得不到、想爱的人看不到、想守的人守不住,我留这千辛万苦才活下来的命……我留它作甚?!”

“伊墨。”根本不给他思考时间,沈清轩吻上他,唇舌辗转,万般缱绻,语气怜爱甜腻,在呼吸的交错间,轻轻的道:

“你有千年道行,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所以你想走就走,我不勉强。你走之后,我照样会好好活,打理我沈家事物,照顾我沈家族人,直到寿终。我只会一直赌,赌这一年相识,能不能换来其间你一眼看望。”

沈清轩笑着,冷静至极的道:“所以,莫说一次减我三五年寿命,就是腐了烂了,我也畅快的很!”

伊墨听着,看着,张口仿佛想说什么,却终是无声无息,什么也没有说。

他什么也没说,他能说什么?眼前这个貌似清逸的沈家大少爷,将来顶起门户的沈家主子,不仅是个赌徒,他还是个疯子!

你遇到一个嗜赌如命的疯子,试图和他讲道理无疑是一件最愚蠢的事。

25、过年

年三十上午,沈清轩打理完手边的事,让小厮推着,去厨房看看晚间的饭菜准备的如何。沈家太大,厨房也是三重,最外面堆着小山样的瓜果蔬菜,处理过的鸡鸭鱼肉都捡放在盆里,洒了盐腌制入味,待晚间直接可以入锅。第二重门里大大的屋子,起了数十个小灶,点着火,煨着各式高汤。最里间才是真正做饭的地方,掀开门帘,首先是如山的蒸笼,摞的直达房顶,笼旁立着木梯,方便随时爬上去查看。铁锅有大有小,灶炉形状不一,炖的煮的煎的烫的,无一不全。厨子们围着短裙,双手在案上穿梭如飞,切丝片柳,揉面调馅。脸上被炉火映出红红的光。

有人忙里偷闲一抬眼,瞅见了门口的沈清轩,连忙惊呼一声,停下手跑过去,喊道:“少爷怎么到这里来了?赶紧回去吧,油烟大,小心熏着。”

沈清轩微微笑着,脸上有着节日的喜庆,摆了摆手,道:“我看看你们准备的如何了。”

“少爷放心,厨子们都老练着呢,出不了差错。”

沈清轩点点头,又看了一会,才道:“先做出些好菜来,装在食盒里。一会给我送来。”

那人不解,疑惑的问:“少爷这是要给谁送去吗?”

沈清轩颔首,却也不解释,只让他照吩咐去做,随后就走了。

不消片刻功夫,装的满满的食盒就送到了沈清轩手边,沈清轩打开看了看,重新盖好,又让丫鬟拿来早先准备好的一个红色包袱,送到门口去。侯在院门处的小厮迎上来,接了东西放进马车,随后说了声“少爷放心,小的一定送到”赶着马儿离去了。

马车一路疾驰,赶往渡口,又转上了船,不到晌午的时间,小厮就将那些东西送到了小桃的别院里,很快又匆匆赶回复命。自然得了沈清轩的。

下午的时候,许明世也迎风踏雪的回来了,脸上挂着焦急之色,冲进院中,找了一圈才知道沈清轩在主院里招呼客人。丫头见他找的急,也不敢耽搁,让他候着,自己围了斗篷去寻主子。

沈清轩得知许明世来找,使了个眼色中途离席,问他何事。

许明世见周边无人,才解了衣襟,从怀里掏出个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来。

“嗳?这是甚?小狗儿?”沈清轩刚要伸手,被许明世挡住了,许明世把那东西重新揣进怀里,满脸苦相的对着沈清轩道:“我也不知怎么跟你说。”

沈清轩奇怪的看着他满脸苦涩,明白事情不小,请他进房细述。

原来又是许明世一时冲动做下的事。那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却是一只刚出生月余的小狼崽。狼崽的母亲也有些来头,修炼三百年成精,得了人形,而后耐不住寂寞,不再潜心修炼,去尘世中游玩。随后就是些人人都耳熟能详的情节了,狼精恋上凡人,一人一精相恋相慕,在一起过了一年。结果一年后那男子得了重病,母狼精知道是自己的缘故,四处寻求解决之道,恰遇许明世。

许明世一见那人脸上败死之气,只当是妖精存心害人性命,不分青红照白,上去就和母狼动了手。

结果那狼心中牵挂丈夫,兼之刚刚生产,身体未愈,就这么死在他手里。

母狼一死,人形的狼崽无妖力看护,自然也现了原形。之前榻上男子见许明世冲撞自己娘子,还以为他是胡说八道,只是实在没有精神,也无气力阻止,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妻子倒地,结果那倒地妇人一转眼,就化作了一只黑狼,而怀中哭泣的男婴也一瞬间化成哀叫的小狼崽。他只是普通凡人,重病在身,又遭此惊骇场面,竟然一命呜呼了。

对着两条性命,许明世知道自己又犯了错,却不知如何收场,只得抱了那狼崽,步履匆忙的赶回来找沈清轩。他身在异乡,并无其他相熟之人,遇了事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沈清轩。

沈清轩听完,不发一言。只抬着脸,目光冰冷如刀,直凛凛的看着他。那眼神极冷,冷到极致,仿佛千年寒冰雕琢的刀刃,*他心窝里。

许明世骇的脸色都变了。

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许明世站在那处,仿佛做错了事的小孩,颓丧的垂着脑袋,喃喃着也不知是问谁,“这可如何是好?”

沈清轩冷哼一声,正欲说话,却听到一声细嫩的哀叫声,自许明世怀里发出。细细的嗓子,不知身边世事无常,呵护它的天地已然骤变。只是饿了,便哀哀的叫着,拱着小小的脑袋,寻找母亲。

沈清轩眼底变了一下,终是什么都没说。摇了铃铛唤来丫头,让她去找老管家,不管什么法子,寻碗奶口水来。

命令发出去,丫头感到屋中气氛不对,连忙应下,立刻退出去,关好门。

小狼仍在细嫩的用嗓子叫着,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在许明世怀里拱来拱去。

沈清轩伸手,冷声道:“给我。”

许明世犹豫了一下,沈清轩淡淡地道:“你可是它的灭门仇人。”话刚落音,许明世的身子明显颤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悲苦之色,甚是可怜。只是再可怜,也打动不了沈清轩的铁石心肠。伸着的手,巍然不动。

许明世将那狼崽递过去,沈清轩将它抱在怀里,裹进衣襟,一边安抚着,一边对许明世道:“我早说,你这性子若不改改是要惹祸的。不是害自己,就是祸害他人,你先还不服,现下可是应对了。”

许明世一言不发,只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