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自己带进来的水,当即就要温柔地喂戴亦莘喝,边拧开瓶盖,边张嘴言:“你是不是渴了?我喂你喝点水。”
他想把瓶口递到戴亦莘的唇边,但发现这样递过去,会打湿戴亦莘的衣服,就想把人扶起来。
但还没碰到戴亦莘,就被用力推开。
哐当一声,是水瓶倒在地上的声音。
克里斯琴来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知道戴亦莘没那么容易接纳自己,所以并不气馁,甩了甩被推疼的手臂,他准备默默地守在戴亦莘身边。
他相信只要他陪伴的时间更久,戴亦莘一定会被他打动。
独自一个人待在毫无灯光的房间,不知时间流逝,是极恐怖的折磨,而他可以陪着戴亦莘,让戴亦莘知道还有他,他在身边。
想到这里,克里斯琴打量了下房间,虽然他戴的眼镜能看清房间,但真的处于这种环境中,连他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间房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到他能听清戴亦莘的呼吸声。他稍微一动,就能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声音在这种时候竟显得刺耳而惊悚。
不知过了多久,克里斯琴带进来的手表闪了闪,他意识到自己该离开,便小声跟戴亦莘说了几句话,说自己明天再过来。
他把带来的东西又带了出去,不是他不想留,是带他过来的人不允许。
第二天,克里斯琴像昨日同样的时间进入房间,他发现戴亦莘还躺在昨天那个位置,十分心疼,立刻就轻步走过去,“你还好吗?”
见人紧阖双眸,他大胆地碰了碰戴亦莘的额头,触手极烫,“你生病了!我……我没带药过来,等等,我去找人!”
克里斯琴起身去到门口,可是刚刚放他进来的门已经关上,无论他怎么拍,怎么呼喊,那个门都纹丝不动,没人来开门。克里斯琴焦急地来回踱步,他身上的电子产品都被收走,除了手表和眼镜,根本联系不到外界。
他突然意识到这间房间有浴室,便连忙冲进去。他从洗手台下的柜子里取了干净毛巾,用冷水打湿,拧到不滴水的状态,急忙忙回到戴亦莘旁,准备用毛巾给人冷敷额头。
只是毛巾还没搭上去,他的手臂就被扣住。抓住他手臂的手很用力,用力到他觉得自己的桡尺骨会断。
克里斯琴吃疼地吸气,但还勉力安抚戴亦莘,“你别怕,我只是想给你冷敷,我不会做什么的。”见人还不松手,他把声音放得更温柔,声线还有些抖,“我是克里斯琴,和你读一个大学,也许你不知道,但我已经注意你整整两年了。”
他情难自制将他和戴亦莘的过往、他做过的那些痴情事都说出来,说的时候他忍不住红了脸,这是他首次在正主面前坦白自己的心意,若搁在平时,他是不敢说的。
但今天戴亦莘看他的眼神仿佛没有以往的冷漠。
他的话好像奏效了,戴亦莘松开了手,还重新闭上眼。克里斯琴以为这是默许,呼吸都停顿一瞬,然后拿着毛巾想继续给戴亦莘冷敷。
毛巾刚挨上额头,就被一只手抓下,用力丢掷到一旁。
克里斯琴有些受伤,但依旧不放弃,他起身去捡毛巾,洗干净,再拿过来。戴亦莘丢多少次,他就去减多少加一次,他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也彰显自己对戴亦莘的爱。
无论戴亦莘怎么伤他的心,他都不会放弃。
唯一可惜的是到了他该离开的时间,他的毛巾都没有成功敷上戴亦莘的额头。
一出去,克里斯琴就抗议地说:“他生病了,烧得很厉害,你们应该带他去医院。”
面前这个跟他心上人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生露出为难的表情,“不是我们不带我哥去医院,是他自己不愿意去,但你放心,他的饭菜里会放退烧药,你知道他失恋了,心情不好,你要多担待啊。”
克里斯琴点点头,但还是说:“明天我会劝劝他,那个狠心拒绝他的人是谁?那个人知道他的情况吗?”
戴沅眸底幽深,“知道,但正如你说,那个人非常狠心,所以我想只有你能帮我哥了。”
克里斯琴压下心头的开心,攻击起自己心上人的心上人,“真是太狠心了,我希望你哥能尽快走出这段折磨人的感情。”
“我也希望。”戴沅说。
克里斯琴一日来的时间比一日长,戴亦莘的烧反反复复,好不容易降下去,没多久又会升上来,糟糕的是他还不能近戴亦莘的身。戴亦莘根本不允许他碰。
而克里斯琴心里也有对这间房间的烦闷感,他不知道戴亦莘怎么能忍受在这间房呆那么久,他现在一踏入房间,就有一种窒息感,窒息感随着时间而延长。
他调整了下呼吸频率,强迫自己坐下去,而这时他听到另外的声音,好像是戴亦莘发出的。
他在这里守了这么多天,还从没有听到戴亦莘说过话。他当即兴奋起来,小心翼翼凑近,“你说什么?”
听了许久,发现戴亦莘说的是中文。
他中文不太好,只能分辨出那是两个音完全相同的字,但不明白意思。一开始他以为戴亦莘是要水,把水拿过去却被打翻,忽然明白过来戴亦莘多半是在叫那个人的名字。
克里斯琴既心疼又愤怒,迅速说起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比如他叫名字的那个人早就知道他在这里,但那个人根本不关心他。
他说了许多话,忽然发现戴亦莘睁开了眼。
那双眼在红外摄像头下似乎有了水光,又好像没有。而克里斯琴却被这一眼迷住,这段时间戴亦莘瘦了许多,但这种瘦弱的美也很惊人,往常他看戴亦莘,对方永远是居高临下的那一方,从没有露出一丝孱弱模样。
像是被诱惑一般,克里斯琴慢慢俯身下去。
第六十二章
黑暗中倏然探出一只手, 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树根,克里斯琴还没从意乱情迷的情况中清醒过来事实上,他连戴亦莘的衣角都没碰到, 就被一只手狠扣住肩膀。
瞬间涌上来的疼痛让克里斯琴以为自己碰到不是人手,是无情的金属手,或者更为体贴的形容是怪物的手。
而疼痛远不止如此,克里斯琴下一秒就被狠砸在地上,引发晕眩,他瞳孔短时间扩张到生理极限,因为恐惧。
方才还在他面前显得可怜又可爱的青年露出凶恶的本相,对他发出死亡威胁。克里斯琴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也许会死, 于是想发出呼叫, 可才发出短促声, 他就被抓着衣领提起。
戴亦莘拳头瞄准的是他的嘴, 两拳下来, 二十八颗牙齿在口腔里岌岌可危, 克里斯琴下半张全是血, 他终于哭叫出声, 口里混着口水和血求饶。
脸上的眼镜已经被打飞,所以他已经看不清戴亦莘的表情。他本来就有轻微的夜盲症,但也许没看到反而是件好事, 这样他就不会因为戴亦莘的眼神而吓得大小便失禁。
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提着衣领的手松开,转而掐住他的脖子,克里斯琴无力地蹬着腿, 如误入沼泽地的猎物。氧气不断流逝,胸腔闷憋到要炸掉, 终于有光线从门口透进来。
最先冲进来的人是戴沅,他皱着眉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个布伦特家族的人还真会给他找麻烦,愚蠢又弱鸡。
他大步上前,一边叫着戴亦莘的名字,一边抬手用手肘狠撞戴亦莘掐人脖子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