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红包不知何时被我揣在了手中,我用手来回摩梭着红包纹理清晰的表面,脑子灵光一现,起身开了灯。

屋内瞬间敞亮,我突发奇想地将书桌前的凳子搬到了衣柜正前方,踩上去,从柜子的顶端取出一个掉漆的铁盒:“它还在”。

铁盒里面的物件很杂,时光久远,包括一些零散的拍立得照,此时也已经泛黄到近乎看不清人脸。

其中仅有张百毒不侵的照片,是我原先用相框装潢好的。

某一年寒假,我们去户外野炊,大学同学帮忙用相机拍下的清晰合照。

相片里,他足足高了我一个头。

我穿着棕色工装裙,梁仕沅纤细白皙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两人站在景区,我目视镜头,笑得一脸灿烂,他的视线微倾向前,浓情蜜意地停留在我的身上。

在没他消息的这些年,我过得很自我,鲜少会不经意回想起这些相处时刻,没有轰轰烈烈,但在这些细枝末节里,我又好像被爱着。

年后的第一天,我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磕着瓜子,听着家里的老人们家长里短地闲聊。

爷爷拿着随身的小茶杯从邻居家回来,朝着我和几个小孩子喊话:“村里前年换了领导班子,连续两年都有年轻人球赛,还给出了丰厚的奖金,打的甚是精彩,你们闲着无聊去瞧瞧?”

我本是不想去湊热闹,年幼时,天天跟在江铖涛的屁股后面,满村到处跑,长大以后竟也有几分社恐,生怕路上频繁遇到熟人,被抓着就催婚。

可按捺不住家里几个小孩子姑姑姐姐姨姨地喊着,他们知道跟着我,会给买零食和炮火,无聊至极,也只能安慰自己出去散会心了。

村里的文化体育馆,洋洋洒洒的都是老人小孩,打篮球比赛的年轻人反而显得有些醒目,我被小屁孩们前后簇拥着,站在围观群众中看完了第一场比赛。

在闹哄哄的篮球场内,我寻了个由头,脱了孩子们,出去外围透口气,没想到在馆口拐角遇到了梁楠升,他穿着红白相间的球服,怀里抱着篮球,似乎在等人。

一看便知道是应邀来打比赛的。

我远远的瞧见他,本想绕道而走,谁知道动作不及他快,他激动得朝我大摇大摆地招手,生怕无人不知我们相识。

“表嫂?罕见啊!特意来给我们捧场的?”,梁楠升朝着我小跑过来,激动的神情,不知道还以为我真是他多年不见、感情深厚的亲嫂子。

“谁是你嫂子,别乱叫”,我瞬间汗颜,他太高调了,引了那群男年轻人频频回头瞧我。

“一个称呼而已,除非你心里有鬼”,梁楠升挡住了我的去路,这个阵势似乎并不想放我走。

我面上丝毫不客气地给了对方自我体会的表情,心里闪过片刻不自在,连忙出口:“谁稀罕!”

高三暑假,我曾用一盒玻璃弹珠,心血来潮地引诱梁楠升叫了我一句嫂子,可现如今,得来不费工夫,反而没有先前的热血澎湃,取而代之的是波澜不惊。

“你队友还等着你吧”,我有意催促着他离开,谁曾想他愣是同我找话题硬聊,直到梁仕沅不知从何处出现,径直走到我的跟前来。

他们好像事先预谋好一般,梁仕沅轻飘飘一抹爱答不理的眼神,便迅速吓退了梁楠升那个自来熟的社牛。

“你们聊,你们聊”,他连连摆手,讪讪地赔笑着,主动给我们预留了空间。

冬天是没有鸟的,高空中飞过一架飞机,常青的大榕树下,我们两近距离站着,不说话。既没有听到飞机的声响,也没有主动挑起任何的人为动静。

就这样,不远处是喧嚣呐喊的体育场,丝毫不逊色正常比赛大场面,而仅在几百米处,花草沉寂,我们僵持着,静默无言。

“你也来了”,梁仕沅用右手轻揉了几下后脑勺的碎发,略带腼腆,见我不太搭理他,拽着红色球服的左手微紧,抿了嘴,继续说:“他们球赛缺人,我外公叫我来救场”。

“哦,那你继续”,闻言我便想要离开,激烈争吵后的再碰面,确实彼此都有些难堪。

“来都来了,看会儿吧,我也很多年没打了”,梁仕沅似乎有意缓和我们的关系,放低了姿态,带着祈求邀请的口吻,“阿越,这是我新年来的第一场比赛。”

这刻,我承认有点心软,总觉得他想让我看着他赢。

但比起这个,我似乎更在意他的身体。

第0008章 你还是不会骗人

梁家三代知识分子,梁爷爷作为村里为数不多光荣退休的老人,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连带着梁家人在村里都处处受人青睐和尊敬。

这些年我不曾知晓梁仕沅是否时常回来,与村内的人是否熟络。

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总之,当我远远跟在他身后返回去看球赛时,已经有人为我在喧闹的人群中预留了个绝佳位置。

和前两次见面不同,甚至与医院的久别重逢相比,此时的梁仕沅手脚敏捷得仿佛判若两人。

汗流浃背的脸上不再是透着苍白和柔弱,许是不断地在两个球场小跑投篮,他的面色白里透红,像极了初见时清冷明俊的健康少年。

他赢了个关键的三分球,四周人群欢呼,我内心也跟着激动起来,手不自觉紧张地掰疼了两下手指。

他带着少有明媚的得意,视线若隐若现地朝着我投来,我不敢对视,只能放空视线,扭头看向别处。

如果此时我再多看他几眼,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双清澈明亮的双眸。

他的眼里有已经收入囊中的成就感,还有我。

过完正式的大年和初一,我仅剩 2 天就需要回医院轮岗。

翌日,饭桌上。

我随意提起已经进入倒计时的假期,婶子知晓后便主动打听起前段时候同梁楠升相亲的感受:“梁家那孩子,昨天不是还和你在球场上眉来眼去的,你对他有想法吗?”

她好像对我和梁楠升的唇枪舌剑有误解,我便开口泼了婶子对这桩亲事的冷水:“没有,他年纪太小了,像个不听管教的弟弟,我可下不去手”。

“弟弟?不是说年纪相仿吗?”,婶子果然事先就没打探清楚情况,就乱点鸳鸯谱,她补充道:“我记得当时说的是同岁啊!”

联想到可能是被梁仕沅先拒了,才有后面我同他表弟相亲的事,我开始埋头吃饭,不吱声。

母亲大人见我和父亲沉默不语,便知道我对这件事兴致不高,赶忙开口圆场:“孩子婶,你不是前几天还跟我吹牛说你准备了好几个青年才俊?该不会就只有这个吧。”

“嫂子,主要是这梁家人确实不错,模样和家室也都比较好”,婶子欲言又止地瞧了我们一眼,只能讪讪地笑着同我爸妈说道:“那就趁着这两天,抓紧再见见其他人”。

刚午过三巡,为了展现自己的实力,婶子便迫不及待地给我推了个律师的微信,提出让我们赶在夜幕降临前,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