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近乎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学霸,梁仕沅常年霸占学校光荣榜榜首,而我仅有作文支撑着我在年级内的“体面”,其他学科成绩在高手云集中也就显得平平无奇。
得了这次作文的福,临近过年,我和梁仕沅将作为高中部的代表,被选中去参加省里的作文竞赛。
这个炙手可热的消息是江铖涛传达给我的,有日课间,他绕了一大圈,从 20 班气喘吁吁地跑到我们教室门口,指名道姓要见我。
他穿着一件黑色薄款卫衣,还戴了个耳钉,红白相间的校服被他缠在腰间打了死结,左手胸前抱着篮球,右臂倚着教室铁门,身后还跟了 2 个人,汗流浃背中显得他格外狼狈与不好惹,显然是从球场中刚回来。
被问的女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差点以为我招惹了高年级混混,愣是不敢透露我在哪。
在我刚上完厕所,从后门回教室时,她突然朝我大叫了一声“徐芊越,你快跑”,那女孩子是学音乐练过高音的,就她那句破天际的声响,就连向来坐怀不乱的梁仕沅都惊动了。
我的反射弧并未及时接收到对方传达的高危信号,反而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梁仕沅的座位,在过往的好几年里,他的淡定都充当着我的安心剂。
可此时梁仕沅并不淡定,他哐当一声将前后桌椅迅速拉开距离,以掩耳之势,拉拽着我的右腕便往外跑。
铁门正好遮挡住了江铖涛的半侧身影,我们不知缘由地绕了整个初高中部,在初中部那侧的走廊尽头累停了。
江铖涛也俨然受了这个阵势的惊吓,不知道是惊讶于梁仕沅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不明两人见到他便撒腿就跑的缘故,总之他跟着我们跑了一圈,直至我们转过头看清他为止。
“我说你们跑什么,梁仕沅我有那么可怕吗?”,江铖涛一脸生无可恋地踹气,双手往下扶撑着双膝。
梁仕沅也被累着了,汗水清晰可见地从他的耳后延展到脖颈,原本白皙的肤色正透着几分红,与我面面相窥,双眼带着怨言般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吐槽:“怎么不早说?早说就不用跑了”。
原本应该迅速理清思绪的我,还陷入被梁仕沅拉手奔跑的场景之中,俨然迷得三魂七魄,完全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就朝对方问了句不该问的:“你今天怎么了?你是在保护我吗?”
这下好了,梁仕沅的脸比刚刚又红深了几分。
江铖涛见状轻咳了几声,“徐芊越,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你过来,我有话说。”
见我不为所动,江铖涛直接上手,原先他手里的球已经不知道被丢弃在何处,一上来便扯着我的衣袖,将我迅速拽离了这是非之地。
瞧见梁仕沅已经事不关己地走远,江铖涛重新上道,改回了原来不修边幅的德行,朝我不怀好意地微笑,“哥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保证比刚刚的事情还炸裂”。
显然他也觉得梁仕沅先前的举动简直是破天荒得让人觉得稀奇,同学之情?在他那里真的会存在吗?
“我不信”,我拍掉对方的还拽着我袖子的手,将校服拉扯整理回原貌,从小到大被江铖涛坑多了,他的话可信度在我这边极其低。
“是和梁仕沅有关的?真不想知道?那算了,我还以为你会很开心”,他故卖关子。
“真的?那你快说”
“我是有条件的,帮我写一周的作业,怎么样?”
瞧见对方那副讨价还价的嘴脸,便是确定再次拿捏住了我的软肋,“行吧,我考虑考虑,快说,立刻,马上!”
“我刚和你们班主任在打球,无意间聊到你,他说你和梁仕沅最近要去省里参加作文竞赛,……”
再往下我就激动得没心思听了,至于江铖涛他们为什么会聊到我,我问过他,但他死活不说。
第0003章 我的城市从不下雪
泉城已经步入深冬了,可惜这座南方城市从不下雪,只有一年四季水波平稳的海,以及时隔几年才会难得见上一次的、浅显的冰雹。
医院内的宣传部和工会也开始在筹备些过年的节目,定了“写春联”、“对诗”以及“作文比赛”。
我们科室的医生护士基本上三十岁不到,便已经拖家带口了,大家都忙活着自家的年货和节目,压根没人主动报名参加,主任见状,便逮着我这个大龄女单身不放。
“小徐啊,我一向看重你勇于接受挑战,科室里就你文笔还行,那个作文比赛,咱们科室的荣誉就靠你了……”,主任语重心长,看似是在夸赞我,实则已经下达了死命令。
我有个写作的博客,网上小有人看,不少院内的同事也都关注着我,于是当“要求每个科室至少有一个人参加比赛”的公告下来,我便知道自己“难逃一死”。
这事放在以前,特别是学生时代,对我来说,是展露锋芒再好不过的机会,可随着年长,也便没有那么想要出人头地了。
准确地来说,是没有那么想赢了。
比赛前一天恰好是周五,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晚的雨。
凌晨三点多,我梦魇惊醒,起身去关临睡前被忘却的窗户。
屋内滴水未进,但窗外几栋遮挡视线的高楼被笼罩在黑灰色的夜光下,让我失了几分睡意,回到了高中。元旦前夕。
和梁仕沅一起代表高中部去省区参加作文竞赛的消息,开始经由班主任的嘴,在年级内传开。
为了在梁仕沅面前刷好感,在要命的胜负欲驱使下,我开始进入挑灯夜读的模式。
时常凌晨 5 点多便起床看书,将爸妈书房里为数不多的经典名著都搬来学校“生啃”,完全一副报答学校老师 “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态。
可早起这件事,让我吃了亏。因我不够精神,常在早课上打瞌睡,又或者是舍友忍受不住、我搅乱到他们深夜延续继黎明的美梦,总之,我被班主任在班上点名批评了:
“我听说最近有个别同学喜欢在课上打瞌睡,不要以为成绩不错,就想躺平,你们人生的战线还常着呢,现在就不努力,怎么考大学?特别是徐芊越,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下次别再让我抓到,否则你参赛的资格我可以随时换人”。
班主任点名教训后,便迅速离开了教室,只留下我默默承受着同学们的注目,原本想要转过身请教数学题的我,此时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
尽管如此,我还是能够感受到来自背后的那双眼睛,以及眼里炽热的审视。
竞赛前一周,我月前往校报投稿的文章又再次上了头版,正在接受同学们的“围观和吹捧”。
梁仕沅准备去外头走廊接热水,路过我位置时,手背朝下,用食指和中指轻声敲打了两下我的书桌,这个举动似乎带着被打扰的不满,甚至我怀疑还有不为人知的轻蔑。
其实我对梁仕沅的情感是矛盾的,有时候视他为对手,有时候视他为心之所向的神明。
他不爱说话,但他站在那里,我总觉得世间的所有都可以随意被他左右。
于是我也离了教室,脑子不受使唤地跟着他了。
在走廊排队接水时,排在梁仕沅与我中间的是以前初中的同班同学,看到我,便主动给我让了位置。
“刚打扰到你学习了吧?对不起啊”,我左手拿着水杯,右手手掌轻轻拍了下梁仕沅的后背,原本想要恶作剧一番,可我实在找不到那被宽松校服包裹下的模棱两可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