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楚菡儿打定主意从太夫人和大夫人身上着手,每日里做点心、吃食侍奉二人,衣食住行无不尽心,国公府上下对其赞不绝口。
大夫人楚氏本就心疼自己的侄女,见楚菡儿这般可心,多次拉着她的手悄悄叹气,懊恼起自己的儿子来。
听闻自己的儿子这几日越发无状了,昨日里见他,竟然下巴被人挠了一道痕迹,一看就是指甲划的。
儿子武艺在身,何人能伤他?
楚氏是过来人,这一看就是闺房里情趣过火导致的,她忍着气询问他,哪知他摸了摸那道痕迹,轻描淡写道:“外面一只不驯的野猫挠的。”
听听,这是她那个对女子不假辞色,洁身自好的儿子说的话?
楚氏只好寄希望于肚子里的这团肉,生个女儿最好。
***
翩翩回到幽竹轩不久,就见裴筠神秘兮兮跑来了她的院子,手里还拎着个匣子,样式与市面上的黑檀或紫檀匣子迥异。
“燕姐姐,猜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裴筠俏皮地眨眼。
翩翩失笑:“难不成是你在朱雀大街上买的宝贝不成?”
裴筠听到这,撅着嘴巴道:“嗐,别提了,上次逛到一半就下起了大雨,我和楚姐姐、大姐姐淋了个半湿,别提多扫兴了。”
“那你带的是什么东西?”翩翩好奇道。
裴筠拉着她的手,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燕姐姐你看,这盒子是不是很好看,你看上面的这些金发碧眼的女子,跟咱大齐的人长得不一样呢。”
翩翩也好奇地看了看,点头道:“这上面绘的就是海外的女子吧?这盒子也确实别致,第一次见粉白漆的匣子。”
裴筠道:“里面的东西更稀奇。”
说完,打开匣子,翩翩定睛一瞧,里面排着许多个粉彩小瓷盒,约莫有二十多个。
裴筠招呼翠玉一同将瓷盒揭开,一一摆在石桌上,每个瓷盒里装的都是唇脂胭脂类,海棠红的、石榴红的、樱桃红、绯红、朱红等,竟是十分齐全,这倒罢了,还有黄色、紫色、金色的膏子。
翠玉惊奇道:”这么多的颜色,我看画画颜料也没这么齐全呢,还有这紫色,金色,谁会把这个颜色往脸上抹呢?“
裴筠笑着点头:”是呢,我表哥说海外的女子化妆时用色很大胆,想来过不久,这些颜色在大齐也会流行起来。“
说到这,裴筠又在翩翩的耳边低语道:”我表哥那日撞了你,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因此给了我这一匣子礼物,让以我的名义送给你,给你赔罪呢。”
说完,冲她眨眨眼睛,神情里带着揶揄。
翩翩本想拒绝的,但心思转了转,话在口边没有说出来,裴筠接着说:“燕姐姐,前几日你都没有和我们去朱雀街玩,那说好了,后日是七夕节,你哪也不许去,我们晚上一齐去逛灯会。”
翩翩自打上回参加了荷花宴,就打心里不喜欢京都的这类活动,她直觉想要拒绝,这时裴筠又央求道:“好姐姐,你就应了我吧。”
翩翩诧异看向她,裴筠这才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翩翩脸色微红。
原来裴筠是受人所托,那安文玉自上次撞了燕翩翩后,就撞出了遐思,只觉一见到这女子,就控制不住的心动,所以央求了自己的表妹裴筠,请她帮忙在七夕那日带翩翩出府。
第49章 良人
裴筠最近瞒着三夫人偷偷看了些才子佳人的话本,迷上了那等男女在后花园或茶馆私自相约的恋爱戏码,只觉男女之间你来我往的恋爱碰撞竟是比父母媒妁之言的婚姻迷人百倍。
因此表哥偷偷摸摸请她帮忙时,她满口应了,加上七夕那日,男女相看的本来也多,她为两人牵线搭桥也谈不上有多逾拒。
何况,燕姐姐也没拒绝,裴筠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这戏可以唱下去。
值得一提的是,裴筠看书颇慢,这两本书都未看到结尾,自然也不知这类话本子里的男女结局通常都比较凄惨。
裴筠走后,翩翩望着一桌子的胭脂唇膏发着呆,翠玉望了望在门廊下做绣活的陈嬷嬷,压低声音对翩翩说:“姑娘,那……安公子是不是对你……有些意思呀?”
翩翩不是无知小儿,那日一撞,加上今日他在鹤寿堂有意无意地瞄自己,现在又给自己送礼物,她也琢磨出了一点什么来。
翩翩心里有些浮动,老实说,这个安文玉于她而言,还真是个不错的对象。
他无父无母,若嫁给他,以后大约没了拘束,不用日日给长辈请安,她就是女主人。
再一个,安文玉颇有本事,银钱丰厚,这是翩翩最缺的东西了。
然后,他是一介商人,地位并不高,并不像京都其他子弟,身上背着许多看不见的责任。
想来……他应该也不会看不起她无父无母,无权无势吧。
今日,她在鹤寿堂听他描绘海外生活画卷时,就生出了向往,原来世界如此之大,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以后若能跟着他出去看一看,那是何等惬意的事情呀。
一瞬间,翩翩想了很多,翠玉依旧在耳边低语:“姑娘年龄大了,也是该找个成婚的对象了。那二夫人明摆着不会给您张罗,就算张罗也不是什么好对象,若……姑娘能自己把握一门亲事,也好。不然在府里呆久了,那世子对您又是个……”说到这,翠玉住了嘴。
翩翩眼皮也动了动。
翠玉也十八岁,伺候过姑娘,伺候过姨娘,通晓人事。那日因她疏忽送错了礼物,姑娘从那世子院里回来时,见她头发散乱,红唇肿得若滴露的海棠,她见过二老爷吃柳姨娘嘴唇,吃完就是这个样子。
还有荷花宴那次,姑娘被世子带走,被抱回来的时候身上红红紫紫的痕迹多得吓人,她甚至怀疑姑娘已经失去了清白……
总之,她作为一个奴婢,就算再蠢笨,也觉得那世子对姑娘不怀好意。
姑娘若能觅得良人,离开国公府,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个安公子,倒是也不错,就是这身份……低了点,若姑娘能找个愿意科考的男子,是不是更好些?
再过俩月就是秋闱,秋闱过后,全国的举人都要赴京都参加明年的春闱,届时人才济济,奴婢虽然愚笨,也知道像国公府这样的门第,有不少寒门子弟原意依附的,到时候,您若是能从中挑一个,岂不是更好?”
翩翩收拾好心里的情绪,笑了:“那等男子哪怕高中了,想要振兴门楣也要十年的光景,若无人提携,也是举步维艰。就算前途光明,也等于被架上了高台,在那上面唱戏的可不是一般人,到时候嬉笑怒骂就身不由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