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裴芸命涟儿自库房挑出来的都是适合女儿家?的花样颜色,李姝棠还?笑着问她?怎确定?她?腹中的一定?是女儿。
裴芸不确定?,是真的不确定?,虽她?心下期盼,可毕竟怀孕的日子变了,指不定?她?腹中的根本不是前?世?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她?只道?谌儿穿过的衣裳还?很新,若是个男孩,尚能接着穿,而女儿家?的没有?,自然得另备些女孩的衣裳。
除夕过后,元宵的前?一日,原大清早就会?来的李姝棠却是姗姗来迟。
一来便坐在小榻上,凑近裴芸道?:“三嫂,我今日听到件事儿。”
裴芸挑眉,“说来听听。”
她?整日待在殿内甚是无趣,涟儿与书砚的性?子截然不同,内敛寡言,而今没人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同她?讲外头的流言轶事了,她?还?觉得颇为不习惯。
“二嫂有?一亲弟弟,在柳家?行三,去岁娶的一巴蜀女子续弦,你可记得?”
裴芸哪能不记得,也明白?李姝棠指的是赵氏,她?笑意霎时凝在脸上,问道?:“记得,怎的了?”
“听闻那位柳家?三奶奶赵氏,昨夜里,在夫君茶水里投毒,被发?现了。”
裴芸一下攥住李姝棠的手,“你确定??”
李姝棠被她?吓了一跳,点?了点?头,“这事儿被柳府的下人传了出去,听闻还?是赵氏伙同奸夫所为,目的便是霸占柳三郎的财产。那柳三郎没有儿子,膝下只两?个女儿,若赵氏不再醮,为柳三郎守节,这些地铺钱财便可能都是她?的,明面上是孀妇,背地里还?能与奸夫逍遥快活,她?们都说赵氏打的一手好算盘。”
好熟悉的一段话,前?世?赵氏毒杀柳三郎的事儿暴露后,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的亦是这话。
可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前?世?,赵氏下毒当是在四五月间,怎这一世?提前?了这么多。
且仔细想想,外头的传闻也全是纰漏。
赵氏也非傻子,她?若真想谋夺财产,该给柳三郎下慢毒才对,令他身体渐渐衰弱死?去,而非令他暴毙,让自己惹上嫌疑。
且柳三郎都未分家?,爹娘皆在世?,她?就算毒死?他,也不一定?能得到钱财。
她?这么急着杀死?柳三郎,倒像是想早日解脱。
那柳三郎难不成真打她?了吗?
裴芸忽而想起诚王府的百晬宴,她?阻止了本欲去前?院的赵氏,是不是就因如此,才让赵氏无法与表兄相见。
也许她?并非前?往偷情而是求救,是她?断了她?的希望,才逼得她?在痛苦无望之下提前?对柳三郎下了手。
裴芸面色苍白?,或是她?自以为是的插手害了她?!
“三嫂,你怎么了?”李姝棠看出裴芸的不对劲,担忧地问道?。
书墨就站在一旁儿,她?是晓得裴芸与赵氏之间有?交集的,“我家?娘娘许是不大信这事,公主?殿下不知,先前?,娘娘在宫外路遇柳三奶奶,见她?在躲雨,让涟儿送了伞给她?。那柳三奶奶也是知恩图报的,还?伞时还?赠了娘娘一个青莲纹的蜀绣荷包呢……”
荷包……
裴芸秀眉微蹙,记得在诚王府时,赵氏还?特意问她?收着那荷包没有?,她?心下隐隐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转头问书墨,“那荷包,你收在哪儿了?”
“奴婢收在矮柜里了。”书墨问,“可需给娘娘拿来?”
见裴芸点?头,她?忙取了来,裴芸心急如焚地接过,摸了好一会?儿,就觉其内硬邦邦的,不像是衬布,而像是藏着什么。
她?果断抄起绣筐里的剪子,在一阵低呼声中,剪开了荷包的表布,向外一翻,果真露出一张被叠了好几叠的纸来。
将?那纸展开,其上红彤彤的字迹令她?惊了一惊,不过那并不是血,而是朱砂写就。
且读了第一句,裴芸就发?现此非赵氏所书。
“荔阳陈氏女,于庆贞二十年嫁入京城柳家?,婚后五载,上敬公婆,下慈子女
,相夫教子,把持内务,自认无所过错,然庆贞二十四年,方?知夫君柳奚不举,惊疑所出两?女生父非柳。调查之下,才知柳奚暗中使计,命同族两?男子与吾同房,意欲借种生子延续香火,不想所出两?胎皆未偿其所愿。此事暴露后,吾拼死?反抗却遭柳奚殴打,逼吾再与人同榻。想我陈氏女儿,自小得父母娇养,岂料一朝出嫁,清白?尽毁,人尽可夫,奇耻大辱,实难忍受。今自行了断,不复连累家?族父母,只满腔冤愤无处可诉,今留书于此,若苍天有?眼,愿一朝真相大白?,恶人得逞,大仇得报,吾于九泉之下终得瞑目陈氏绝笔。”
裴芸攥着信纸的手不断地发?颤着,只觉手中之物沉若千金,信中无血,却字字泣血。
这是一个女子的性?命。
不,是两?个。
前?世?的赵氏定?亦将?此信缝于荷包中,只是她?当时并未发?现,她?是在向她?求救。
写此信的陈氏乃柳家?三郎柳奚的原配发?妻,裴芸记得,她?是暴毙而亡,可依着信上所书,应不是暴毙,而是不堪受辱自裁的。
她?本以为或是那柳三郎动手打了妻子,是她?想的太简单,人心险恶,有?些男人的恶毒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她?终于明白?,缘何赵氏会?那么急着毒杀柳奚,陈氏已逝,可她?还?在代替她?过着这炼狱般的日子。
前?世?,她?没能将?她?救下来,这一世?,她?绝不能坐视不管。
李姝棠接过裴芸放落的信,只粗粗扫了一遍,亦是大惊失色。
赵氏的性?命危在旦夕,裴芸一刻也等不得,她?朱唇微启,还?未出声,就觉小腹传来一阵阵的痛意。
这感?觉她?太熟悉了。
可怎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见裴芸痛得紧蹙眉头,蜷起了身子,书墨似也意识到什么,忙让涟儿去请太医,再将?早已召入东宫的稳婆喊来。
裴芸产期将?近,她?们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宫人们喊人的喊人,烧水的烧水,并未太过慌乱。
李姝棠和书墨一道?将?裴芸自小榻扶坐到床榻上,裴芸却是掐着书墨的手不住道?:“殿下呢,快将?殿下请来,快!”
书墨连声答应,小跑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