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裴芸回?国公府的日子也勤了许多,倒不是为江澜清,主要是因着这府上还有裴薇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妹妹,但?她?也是清楚地看着江澜清渐渐大了肚子。
直至她?生产那日,裴薇害怕得手足无措,派人入宫禀她?,她?不得不带着太医出宫赶至镇国公府。
毕竟江澜清腹中的,是她?兄长的血脉,也是裴家下一辈唯一的孩子。
她?在旁见证了江澜清在生产时的坚韧,在孩子出生后以大姑母的身份亲自给他取名,她?看着他那肖似她?兄长的眉眼,在他的小?手握紧自己的一刻,遍布阴霾的人生蓦然照进了一道光亮。
那也是她?未来几年还能再坚持下去的理由。
裴芸抬眸看去,她?母亲正点着妹妹的鼻子,碎碎唠叨她?,嫂嫂掩唇在旁忍俊不禁,不远处的花园里仿佛传来两个孩子和她?兄长的笑声。
一切美好得像是裴芸的一场梦,这一世,她?想要的似乎都已得到,可心底却仿佛缺了一块,无法?被彻底填满。
缺的到底是什么呢。
裴芸扯了扯唇角,她?一时竟也不知了……
及至正厅,江澜清才在圈椅上坐下,就蓦然摸着肚子蹙紧了眉头?,周氏见状,登时紧张道:“怎的了,可是哪里不适?”
“无事母亲,就是孩子踢我了。”
周氏哪里放心,毕竟江澜清这可是头?胎,万万马虎不得,当?即让贴身婢子去请了小?邱大夫来。
四儿?来得很快,替江澜清诊完脉,道夫人无碍,周氏这才放下心来。
裴芸也有段日子不曾见过四儿?了,便顺势问?道:“昨日大军凯旋,孙大夫当?也已经回?来了,你见过你师父了吗?”
“回?娘娘,见了。”四儿?答,“师父他老人家很好,这会儿当是在仁济堂问诊呢,不过……他说再过阵子,可能又要去云游了。”
见四儿?面露黯然,裴芸接着问?道:“若你师父走了,你想随他一道去吗?”
“草民舍不得师父。”四儿?目露犹豫,但?还是实话实话,“但?……草民其?实更想过安定的生活。”
裴芸点点头?,心下有了数,怪不得孙大夫先头求她,让四儿?能入太医院,原是知晓四儿的心思。相比于四海漂泊,居无定所,
四儿?更想留在一处,成家立业,安稳度日。
此次邬南与骋族一战,孙大夫功不可没?,庆贞帝赏赐了他不少银两,他转头?捐了一半给善堂,另一半,裴芸猜想,很有可能是留给了四儿。
既得先头?她?答应了孙大夫,那断断不能食言,回?了东宫,她?便去了趟太子的澄华殿。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李长晔而今将裴芸摸得透透的,见得她?来,不等?她?开口,就含笑直直看着她?,直看得裴芸心底发毛,本一肚子的小九九都使不出来了,只想起先头?是她?自己说要好生做夫妻,竭力坦诚的话,干脆直截了当道:“臣妾有事拜托殿下。”
李长晔眉稍微挑,似对她?这话很是满意。
“爱妃请讲。”他笑意温和。
裴芸想了想,问?道:“殿下可还记得,给雍王殿下治腿的那位孙大夫。”
李长晔低低“嗯”了一声,“记得。”
裴芸接着道:“那孙大夫有个徒弟,名为邱四儿?,而今在镇国公府干活,为臣妾的母亲和嫂嫂诊脉,臣妾瞧着他很是不错,不愿浪费了人才,想将?他……引荐给太医院。”
怕太子拒绝,她?又加了一句,“那四儿?与臣妾还颇有缘分?呢。”
李长晔不但?记得四儿?,而且还对那干净俊秀的少?年郎印象深刻,毕竟就是这厮先头?直勾勾盯着他的妻子瞧,眼下在听得裴芸这句“颇有缘分?”后,他剑眉蹙起,眸光霎时凉了三分?。
裴芸哪里察觉不到他的不虞,她?反应也快,一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她?在心下努力憋着笑,果听男人冷声问?:“哦,什么缘分??”
裴芸故意逗他,“倒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缘分?,臣妾就觉那四儿?特别合臣妾的眼缘。”
她?看着太子身上愈发寒凉的气息,却是毫无畏惧地握住太子的手,用那双若小?鹿般潋滟清澈的杏眸注视着他,娇声道:“殿下不会不肯吧?”
李长晔强扯出一丝笑。
他在她?心里的位置摇摇欲坠,他哪里敢不肯。
“小?事罢了。”他吩咐常禄,“将?郑太医请来。”
不多时,郑太医被内侍领进了书房,听太子吩咐罢,只得应声称“是”。
这太子让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跟着他学?医,他纵然心下多有不满,也只能忍着,唯望那千万别是个会给他添乱的就成。
郑太医走后,李长晔看向裴芸,“如此安排,爱妃可满意?”
裴芸颔首,这四儿?到底年岁尚小?,直接给他个职位实在不妥当?,只怕难以服众不说,在太医院也会举步维艰,还是先以学?徒的身份跟在郑太医左右最?为合适。
待将?来展露了锋芒再安排也不迟。
“多谢殿下。”裴芸伸手揽住男人的脖颈,朱唇蜻蜓点水般在他右颊上点了点。
所谓打个巴掌给个枣,她?自也要给他点甜头?,便俯身在他耳畔低低道:“其?实那四儿?,不仅于臣妾,于殿下亦是颇有缘分?的,殿下还记得十年前,臣妾自冰湖中救下的那个孩子吗……”
李长晔面露诧异,他抬首看向裴芸,见她?一双水灵灵的杏眸透出几分?戏谑和狡黠,便知自己被她?耍了。
小?榻上未摆榻桌,他轻拉了她?一把,就令她?整个人跌坐在他膝上。
“爱妃就不想知道,缘何?孤在那事儿?突飞猛进吗?”
他说着,大掌在她?侧腰处轻轻掐了一下,裴芸忍不住一声娇吟,登时在他怀里软了身子。
她?身上哪处最?为敏感,他早已摸得一清二楚。
太子这话,还当?真勾起了裴芸的好奇,前世只会横冲直撞让她?疼的人,怎就越发娴熟起来。
她?咬了咬唇,笑着问?:“怎的,还有人教殿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