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查了殿下。”陈鸣低叹了口?气,义愤填膺道,“或是老天也看不过眼,巧的是,前?两日,臣昔日一位自大理寺擢升的友人带着一人来寻臣,说?是有冤要告。”
说?罢,他看向雅间内那?扇花梨木雕花座屏道:“出来吧。”
不多时,自后头走出来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她低垂着脑袋,行至李长晔跟前?,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奴婢名为?霜晚,是孟翊孟大人的发妻徐氏的婢女,还请殿下,替我家夫人做主?,我家夫人是叫人害死的。”她哽咽着,在地?上重重磕了两个头。
“起来回话。”
那?叫霜晚的婢子抽噎着站起身,李长晔这次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由得剑眉微蹙。
这小婢子原本该白皙光洁的半边脸上,满是划痕与伤疤,伤口?之深,甚至令皮肉翻滚,甚是可怖。
“你要告何人,是谁害死了你家夫人的?”
霜晚止住眼泪,定定道:“害死我家夫人的正是我家老爷。缘由便是,我家夫人发现了老爷和淑妃娘娘私通的证据。”
第58章 第 58 章 疯子
陈鸣惊了惊, 不想这桩案子查着查着,竟查出这么一桩荒唐事来。
李长晔蹙眉凝视着面前的婢女,沉声道:“霜晚, 告嫔妃秽乱宫闱, 你可?知此事的严重?性??”
“霜晚不敢信口雌黄, 去岁得知老夫人卧病,我家?夫人便?回了耀州老宅伺候老夫人,就是在那儿,夫人不意发现了老爷藏起?来的, 淑妃娘娘贴身的小衣。”
虽霜晚未明言, 但李长晔也能猜到一二。
淑妃和孟夫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而贴身的小衣多是姑娘家?自己绣的,想来定是孟夫人认出了淑妃娘娘的手艺或是上头有什么专属于淑妃的标记。
“我家?夫人从前便?觉大公?子模样生得像淑妃娘娘, 不由得因此起?了疑心,命人去查, 竟查出我家?大公?子就是老爷和淑妃娘娘私通所出……”
听得淑妃与孟翊有染的消息, 陈鸣已是震惊,问得此言, 更是大骇。
怪不得他初初见着那位孟大公?子,便?觉他生得与五皇子十分肖似, 原他肖似的不是五皇子,而是淑妃娘娘。
他竟是淑妃与孟翊孟大人之子。
淑妃和那位孟夫人,陈鸣皆是见过的, 虽是姐妹,但两?人生得并不像,也不怪孟夫人起?疑。
那日在牢中,孟昱卿神神叨叨, 说自己是没爹没娘的野种,真不是疯话。
私通所生,确与野种无异。
他偷眼瞥向太子,发现太子殿下比他想象的还要镇定,莫不是心下早有猜测。
但陈鸣仍是有所疑问:“可?对外,孟大公?子不是你家?夫人的孩子吗?”
他们究竟是怎么瞒天过海,不让任何人怀疑的。
霜晚答:“这只是瞒骗旁人的说辞罢了,大抵十八年前,那时?,我家?夫人与老爷成亲不久就回了耀州伺候老夫人。直至有一日,老爷突然来了耀州,还带来了一个两?三个月大的孩子,说这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至于他的生母,已然因难产而亡,老爷求夫人认下这个孩子,往后不管夫人有何要求,他都会应。”
“夫人与老爷成亲后,老爷一直待夫人冷淡,夫人察觉老爷心中有人,但不敢求证,直到突然出现这个孩子,又听说那女子已经死了,夫人没忍心,将他留在了自己身边带回了京,故而京中众人并不知大公?子非我家?夫人亲生。“
霜晚说着,或是替自家?夫人委屈,眼泪若断弦般落下来,“许是我家?夫人私下调查老爷之事走漏了风声,老爷唯恐此事暴露,竟是对我家?夫人下了毒手。我家?夫人自觉身子有异时?,已然回天乏术,她只哭着叹老爷心狠,恨她自认淑妃娘娘是最好?的姐姐,谁知却是瞒骗她最深的。夫人亦知晓他定不会放过我们这些下人,就让奴婢和另一个婢子雪晴连夜逃跑,可?雪晴未能逃出来,奴婢也被一路追杀,直至被逼着跳入悬崖……”
言至此,霜晚忍不住摸上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半边脸,坠崖后,因得被崖璧上的树勾住了衣裳,她才没掉落得那么快,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后得路过的农户所救,慢慢养好?了身子。
可?她在夫人身边伺候多年,夫人待她极
好?,她实在忘不了这个仇,便?边做些活计,边一路来到京城。
她知道,她家?老爷在京中权大势重?,就算她告到官府也无济于事,只会徒丢了这条性?命,走投无路之下,她只能找到从前夫人曾施恩过的一位大人,意图求见陛下。
或是老天保佑,那位大人尚还惦念着夫人当年的恩情,果断出手相助,将她引至大理?寺,竟就此见到了太子殿下。
李长晔问道:“霜晚,你手中可?有孟大人私通或是下毒的证据?”
霜晚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老爷是个谨慎之人,既然发现有所纰漏,定然会把那些所谓的证据悉数销毁干净。”
似是担忧太子不信,霜晚复又跪下来磕头,信誓旦旦道:“可?殿下,霜晚所言句句属实,如?若不然,天打雷劈,还请殿下为我家?夫人做主?!”
李长晔闭了闭眼,神色复杂,“起?来吧,这段日子陈大人会为你安排住处,若你所言不虚,孤定会替你家?夫人讨回公?道。”
霜晚这才展露笑意,“多谢太子殿下。”
陈鸣唤人,将霜晚带出了雅间,旋即道出自己心下担忧:“殿下,如?今虽有人证,可?若没有切实的证据,根本定不了孟大人的罪,即便?将孟大人抓来审问,只消他不肯招,仍然不能将其绳之以法。”
李长晔何尝不知,不论是那孟昱卿在樾州闯下的祸事还是与淑妃私通,孟翊不可?能认下其中一桩,毕竟无论哪一件,皆是牵累孟家全族的罪名。
故而即便?孟昱卿而今身在狱中,即将处以极刑,孟翊那厢仍按兵不动。
他作为父亲,真能这么狠心,任孟昱卿死去,让樾州及私通一事皆从此湮灭吗。
他扶额沉思片刻,复又看向陈鸣:“去查查,孤那时?虽小,但隐约记得,淑妃娘娘那个未能得活的孩子,是生在徐家?城外的一个庄子上,天网恢恢,孤不信便是真的一点证据也无。”
“那孟大人那厢……”陈鸣问道。
“你派人盯着,暂且按兵不动,春闱在即,主?考官若出了差错,只怕届时?传言纷纷,不仅众考生难以定心,亦不利于稳定朝局。”
陈鸣领命:“是,殿下。”
两?日后,二月初九,春闱开试,大昭各地考生齐聚京城,只等蟾宫折桂,就此鱼跃龙门,耀祖光宗。
这是每三年一回,几乎整座京城都在看?的热闹,待之后新?科状元郎坐在高头大马上穿街而过,更是万人空巷的盛况。
然众人不知,这般繁华之下,是京郊几十个身染疫疾之人奄奄一息和大夫们的束手无策,是朝堂间的暗流涌动,更是京中三大世家?借此春闱以明争暗斗,不欲年轻一辈落了下风。
二月十五,东宫生了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