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不为的?,也不配在这巍巍朝堂站着。

容易被谣言牵着鼻子走,不辨真?伪、颠倒是非的?,又如何指望他们替百姓伸张正义?

哪怕声名狼藉,他也不在乎。

……

用过早膳,曹元禄带着云葵前?往配殿后一处后罩房找燕嬷嬷学梳头?。

燕嬷嬷是东宫的?老人了?,从?前?还在惠恭皇后身边服侍过,如今年事已高,在东宫管些可有可无的?杂务,住在后罩房的?独间,算是颐养天年了?。

难得?屋里来人说?话,燕嬷嬷欢喜得?很?。

曹元禄特意?提了?一句:“这位是咱们殿下身边的?司寝宫女,很?得?殿下喜爱。”

燕嬷嬷看云葵的眼神就更多了几分惊喜和慈爱。

云葵实?在惭愧,两边脸颊涨得通红,很?想解释一句,又不好意?思?开口。

曹元禄还有事忙,先行离开,云葵便安安心心待在后罩房,跟着燕嬷嬷学梳头?。

燕嬷嬷虽年老体迈,可苍白的鬓角却抿得干净利落,衣衫也理得?齐齐整整,屋里看不到一丝尘灰。

闲聊中才知,惠恭皇后与先帝大婚时的发髻便是燕嬷嬷亲手所梳,后来出席祭祀、宫宴等重要场合,也大多由燕嬷嬷梳发。

云葵道:“太子殿下生得?这样好看,那惠恭皇后一定是天底下最美的?美人。”

燕嬷嬷认同?这话,却又意?外小姑娘竟会用这样的?字眼来评价太子。

她是侍奉太子长大的?,知晓他自娘胎里便带了?恶疾,性情也因此?暴戾无常,宫中人无不敬而远之,那些世家闺秀进宫来,别说?与他亲近,敢正经打量他的?都?没有几个。

这丫头?倒是厉害。

燕嬷嬷捧来摆放着各种梳篦簪冠的?朱漆托盘,左看右看,干脆替云葵卸下珠花解了?发髻,用她的?头?发来教学。

少女满头?青丝如缎,琼英腻云般地披在肩上,衬得?面容莹白剔透,乌发绾起,那细腻的?耳廓皮肤薄至透明,如玉般无暇。

燕嬷嬷看着镜中那双澄净潋滟的?眸子,不禁笑道:“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殿下喜爱你。”

云葵小声解释道:“您别听曹公公乱说?,殿下其实?并?不多宠爱我,只是留我在身边伺候罢了?,我也很?怕他的?,回个话都?小心翼翼的?……”

燕嬷嬷噗嗤一声笑了?,“不喜欢,能留你侍寝?”

云葵脸红红的?,但也不好见?谁都?解释一遍,说?殿下没碰过她。

细细想来,太子殿下除了?夜里传她一起睡觉,又亲过她两回,救过她两回,昨日还愿意?在众皇子面前?替她出头?,好像也……没别的?了?。

反正就是看她还算忠心,先留着暖床,哪天真?惹他动怒,照旧小命不保!

云葵看着燕嬷嬷娴熟的?梳头?手法,软声道:“嬷嬷,您伺候太子多年,比旁人都?更了?解殿下的?喜好和性情,可否提点我几句?往后我在殿下跟前?也能放机灵些。”

燕嬷嬷养病多年,许久不在承光殿伺候,记忆中的?太子还是个郁郁寡欢的?少年,眉宇间总是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阴翳。

三岁那年,先太后薨逝,太子小小年纪一言不发,滴水未进,在灵堂跪了?整整三日。

五岁那年,膳食中被身边最信任的?大伴下了?剧毒,太子整夜吐血,几乎耗去半条命,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从?此?警惕提防着所有人。

七岁时因头?疾发作,失手错杀一人,那晚他坐在空落落的?大殿角落里,赤红的?眸子看着她道:“嬷嬷,死的?是孤该多好。”

……

思?及曾经种种,燕嬷嬷不禁红了?眼眶,既心疼他孤苦伶仃,长久的?病痛折磨下,性情也愈发偏执阴戾,又欣慰他一步步咬牙走到今日,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为朝廷铲除奸佞,替先帝完成未竟之业,从?不与人亲近的?人如今还有了?合意?的?姑娘陪伴……

上位者喜好本不宜对人言,且太子性情冷淡,禁欲自持,对任何事物都?没有表现过特别的?兴致,便是有几分喜欢的?,作为储君也只能深藏于心,不会轻易暴露人前?。

不过燕嬷嬷侍奉多年,倒是知晓些旁人不知的?细节,也愿意?同?这小姑娘多说?几句。

“殿下啊,其实?有个不为人知的?喜好。”

云葵眸光一亮:“您说?。”

燕嬷嬷低声笑道:“殿下还小的?时候,每年生辰都?不肯吃长寿面,反而会吃些糖糕点心,有时候是一枚松子糖,有时是一块桂花糕,吃得?不多,可我瞧他应当是喜欢的?。”

云葵不敢置信:“殿下竟然喜爱吃甜食?”

燕嬷嬷点点头?,叹道:“只是他如今年岁渐长,四处征战,操心的?事又多,我这副身子又不成事了?,许久不在殿中伺候,不知殿下如今还喜不喜欢。”

云葵暗暗记下了?。

她可是尚膳监出来的?,虽未掌过勺,但也在点心师傅身边帮过忙,日日耳濡目染,还真?学会了?几样甜食的?做法。

若能以此?讨殿下欢心,他是不是能对她好点?

且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往后再想吃他的?豆腐,那人应该不会那么小气。

云葵迟疑片刻,又问:“嬷嬷,您知道殿下的?头?疾吗?”

燕嬷嬷叹息道:“殿下生下来就比寻常婴孩哭得?厉害,本以为是早产体弱,且惠恭皇后难产而亡,母子之间或许也有感应。可后来殿下几乎是夜夜啼哭,太后娘娘请了?多少名医也看不出名堂,郑太医倒是有些医治头?疾的?方子,可殿下还太小,用不了?药,只能先用少量的?安神?香助眠。后来何军医进宫,又说?殿下这头?疾来得?蹊跷,不比寻常,却一直未能找到根治的?法子,就这么熬了?二十年……”

云葵眸光黯然,想起昨夜太子醒来后满目赤红的?样子,想象不出是何样的?痛苦。

燕嬷嬷笑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殿下有分寸,又能忍常人不能忍,轻易不会伤及身边人的?,否则老婆子我还能活到今日?”

云葵缩了?缩脑袋,嘀咕道:“那是您德高望重,殿下自然体惜您,他对我可是很?凶呢。”

燕嬷嬷忍不住笑了?,她活这么大年纪,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这世上的?人都?说?殿下心狠手辣,更难听的?评价都?有,却没人说?殿下“凶”的?。

两人说?着话,燕嬷嬷手里的?动作也没停,眨眼的?功夫,就给云葵挽了?个整齐利落的?男子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