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蛇毒……要用嘴巴吸出来,否则很快便?会毒入脏腑。”
她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医女?不惧直视病患的?身体,可他?伤得的?确不是地方。
彼此沉默片刻,他?先开了口:“想来盛某命数将近,姑娘不必为难……”
话?音未落,便?听她道:“将军,冒犯了……”
腰腹紧接着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疼痛伴随着丝丝缕缕的?酥麻,令他?瞬时绷紧背脊,手掌紧握,青筋暴起。
纵使他?心性坚忍,却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好在山洞中光线昏暗,没有将他?的?失态尽数暴露人前。
可她离得那?样近,温热的?唇瓣在他?伤处来回吸吮,只怕早已发现?了他?的?异样。
蛇毒清理过后,又?是两厢静默,他?无地自容地偏过身,羞愧,懊恼,不敢面对她。
腰腹的?疼痛渐渐缓和,可那?处翻涌的?燥热却没有得到缓解,甚至愈演愈烈,脑海混沌,难言的?煎熬游走于血脉之中,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不是蛇毒清除后该有的?反应。
直到听见身边人慌乱欲泣的?嗓音:“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毒会让人神志不清,将军可有哪里不舒服?我……”
她倾身去看他?的?伤口,那?里的?反应便?彻底藏不住了。
外衣都?在木架上晾着,他?上身只有缠裹的?绷带,山洞内因彼此体内的?毒素催化瞬间升温,他?目不能视,其余感官都?变得愈发敏-感,一丁点?的?触碰都?被无限放大,理智被彻底吞噬,最后只剩下男女?之间最原始的?渴望……
再度醒来,已是翌日晌午。
他?被下属救了回来,人躺在驿馆,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清理。
他?急切询问那?女?子的?踪迹,下属却说不曾见到。
再去山洞找寻,她的?背篓已经不在,地上毒蛇的?尸体也被清理干净。
他?便?猜测,是她将毒蛇的?尸体带走了,蛇胆、蛇蜕、蛇油都?是极好的?药材,定然对她有用,也许在溪边清洗,也许是下山拿到集市上售卖,所?以人才不见踪影。
昨夜虽是蛇毒驱动,可到底是他?占了便?宜,他?在山洞中等她回来,打算给她一个交代。
谁知还未等到她回来,却等来了先前那?伙黑衣刺客,双方又?是一场恶战,他?与几个下属九死?一生,好在有同来东山剿匪的?大河卫官兵相助,才不至于丢了性命。
与此同时,山中流匪再度烧伤抢掠,沂州卫军将东山封锁,不许寻常百姓出入,欲趁此机会将流窜山中的?匪类一网打尽,他?只能将仅剩的?精力都?放在剿匪和应对黑衣刺客上。
后来他?重伤昏迷,被下属救回彭城,养伤半载,双目才慢慢恢复,可母亲却又?在这时病重亡故……
对那?女?子,仅仅一夜荒唐,谈不上深爱,可每每午夜梦醒,脑海中却也频频响起她的?声音,想起那?夜彼此深入骨髓的?痴缠……
倘若不是身边危机四伏,后来又?是种种缘由错过,他?会去寻她,会向?她爹娘负荆请罪,会三媒六聘,堂堂正正地娶她过门。
错过的?这些年,他?以为她早已成亲生子,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为他?生了一个女?儿!
他?让她独自生产,受尽苦楚,甚至为此丢了性命!而他?们的?女?儿也在这世间吃尽苦头。
自责与悔恨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他?整个人淹没,案宗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似尖刀般狠狠剜开他?的?皮肉。
他?双手紧握成拳,浑身都?在发抖。
第75章 第 75 章
太子将盛豫面上的悲痛与悔恨尽数看在眼里, 也将他?内心对过?去的回忆听得?一清二?楚。
他?向来?无法共情?事后的悔恨,也从不认为再多的疼爱能够弥补曾经的伤害。
对戚氏是生命的代价与无尽的冷眼与指摘,对云葵来?说, 是丧母之痛, 是寄人篱下受尽欺凌, 是流落街头食不果腹,是十几?年的孤苦无依。
可盛豫这些年的经历, 也无法将所有的过?错扣在他?一人头上。
若非当年狼山战败,他?仍旧是意气风发的武状元, 封侯拜相,前程光明。
若非这些年淳明帝赶尽杀绝, 他?也不会与戚氏连番错过?。
可即便有再多身不由己?, 错了就是错了。
太子眸光泛起冷意:“倘若盛将军当年坚持去寻她, 未必不能找到,也不至于让戚氏母女?受尽诸多苦难。”
盛豫闭上眼睛,剧烈的疼痛如巨石般压在心口,喉咙中?抑制不住痛苦的悲咽:“她救我于危难,我却负了她……该死的是我,当年我就该死了,她何其无辜,却因我而死……”
太子没有见过?二?十年前的盛豫, 可也从旁人口中?听到过?他?曾经的事迹。
十八岁的武状元, 长缨在手,踌躇满志, 少年豪气直冲云霄。
可二?十多年过?去, 男人鬓边染霜,伤病缠身, 饱受磋磨,郁郁一生,眉眼间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翳,早已没有了昔日昂扬的意气。
此刻在他?面前,向来?从容自持的男人被巨大的悲痛与悔恨席卷,面容近乎崩溃扭曲。
太子沉默许久,叹道:“再多的悔恨愧疚也无济于事,盛将军一切向前看吧。”
盛豫死死攥紧手里的卷宗,一遍遍地抚过?“祯宁五年四月,诞下一女?”这句,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颤抖。
“殿下可否告知,我女?儿……如今在何处,过?得?可还?好?”
太子沉吟道:“她十一岁入宫,如今在东宫当差。”
盛豫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我能否见见她?”
太子:“她若不肯认你呢?”
盛豫苦笑道:“微臣这辈子愧于先帝,愧于殿下,也愧于她们母女?,唯独这条贱命尚在。殿下替微臣找回女?儿,臣无以为报,惟愿倾尽一身血肉,为殿下守住山河社稷,鞠躬尽瘁,肝脑涂地。至于她,不论她肯不肯认我这个父亲,微臣亲友俱故,无牵无挂,膝下唯独这一血脉,臣此生所得?的一切,荣华富贵,权势尊荣,都只留给她一人,必护她一生安稳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