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婆得这时候去接啊?……不是,你谈恋爱了?”叶槐林不依,感情自己连个冤大头都当得云里雾里的,“谁啊?男的女的?你不是喜欢男的吗?”
他跟在明烊旁边,瞧这路越走越眼熟,正要开口问去哪,一抬眼,过了马路就是上个周那间酒吧。
叶槐林长长“哦”了一声:“合着还真是上回碰见那兄弟?”
明烊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舔了舔唇,又开始笑。
“真行啊。”叶槐林抢了他手里的烟和打火机,也给自己点了根,抽上一口,琢磨道,“人答应了吗你就管人叫老婆?八字还没一撇吧?不然你能在网吧待到这时候?”
指不定拿什么浑话骗人家。
明烊吐了口烟圈,把烟头碾灭,扔进垃圾桶:“快了。”
“得了吧。”叶槐林看着对面倒计时的红灯,又想不通,扭头去问,“我说你这人是不有点抖m啊?人上回给你揍成那样,你还屁颠屁颠跟屁股后头追,真不怕下半辈子给你打残咯?”
“打残了正好,他负责,我出钱。”
明烊看灯绿了,正要走,兜里手机响起来,一看,酒吧老板打来的。
叶槐林看他接电话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挂了就忙着过去,也不打算这时候扯着人多聊:“那你去吧,我先回了。”
“行。”
明烊走到斑马线,顿了顿,又折回来:“对了,我刚刚说什么接老婆这话,你就别到处传了。那是跟你开玩笑,别人知道了不好。”
“去去去,瞎操心。”叶槐林不耐烦摆摆手,“我还能不知道?我是没分寸的人吗?”
明烊拍拍他肩,没再说别的,转身往酒吧里跑。
原来刚才酒吧老板打电话给明烊是有缘故的,纪阮出了点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临近换班那会,纪阮都去更衣室换完衣服了,突然被一桌人叫过去,说请他喝酒。
合着一看,就是上个周明烊他们隔壁桌。当时一男的一直想朝纪阮灌酒,后来才被叶槐林解了围。
这回纪阮就说不喝了。
偏偏那男的这次也在,非说不是因为他硬要纪阮多喝那杯,纪阮也不会招惹上叶槐林他们,今晚干了当赔礼道歉。纪阮推不过,就喝了。
一大桌子人,也没有说喝了一杯就能撂下的,几个人七嘴八舌东劝西劝,纪阮忍着多喝了点,毕竟第二次在这打工,再跟客人因为点口角弄得不好收场,把老板场子砸两次也说不过去。
喝得多了,他也没注意到后面几杯酒全是经了那男的手递过来的,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
等老板无意间听到消防楼道里头有动静,留了个心眼进去看的时候,纪阮正被人搂着放在转角平台上,裤子扣都解了,人也已经昏迷不醒,再晚些就不是能好好收场的局面。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男的在打什么主意,两方把事情闹大面上也不好看,老板周旋着,也就好声好气把纪阮接过手了。
正巧碰着这会儿酒吧找不到多的包间,老板自个儿还忙得团团转,没工夫安置纪阮,想了想,记起明烊说三点过来接人,就干脆拨了他电话。
好等歹等,等明烊赶到,纪阮也清醒了点,只是还得扶着才能出门。
几人在安保室碰面,明烊一看纪阮就知道不对劲,人是清醒的没错,可脸红得不正常,眼神也奇怪,金丝框的眼镜上都有点雾气。
他立马问旁边的:“给他喝了什么?”
看人的哪能知道,老板自己都不清楚。这种地方,哪样不是混着来。
明烊也估摸问不出个所以然,拉过纪阮胳膊抗在肩上就搂着走了。
偏偏这会半天打不着一个车,纪阮也说不舒服,明烊合计了下,扶着纪阮沿河边往自己家走,等纪阮舒服了,能打车就打,打不了找个酒店下榻。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离市中心也远了,夜间马路上没什么车,因为沿河,下面有个长坡,下了坡又是平日里散步的小路,小路与河岸隔着一片草坪。明烊正扶纪阮在马路靠边缓行,听身边人呼吸又烫又急,思忖着要不要停下来休息,纪阮就让他把自己扶到河边上去。
俩人下了长坡,刚在小路落脚,明烊就被轻轻推开。
纪阮步态蹒跚往草坪上走,声音虚弱得很:“你别跟过来。”
明烊看他走得不稳,放心不下,以为纪阮是要吐,又几步上去捞着人胳膊要搀。
结果纪阮毫无征兆地一下子用力推搡他:“叫你别跟过来!”
这时明烊才听出这人嗓子干哑得厉害。
就在他原地愣神的当儿,纪阮已经就近走到一棵树旁慢慢靠着滑坐下去。
树荫底下黑黢黢的,把纪阮吞噬在那团昏暗里。
他喘了两口气,往明烊那边看了一眼,又往旁边坐坐,利用树干挡住明烊的视线。
纪阮挣扎了一会,难受得跟火烧似的,实在忍不了,刚要抬手纾解,眼前唯一一点朦胧的光线就被人遮住。
明烊抓着他的手腕,蹲下身,低低道:“我帮你。”
纪阮没说话,只使劲想把手抽回来。
明烊死死攥着他,两只眼睛狼一样盯着纪阮的脸,又重复一遍:“我帮你。”
根本不是在商量的语气。
纪阮留着最后一点理智:“滚。”
“我、帮、你。”明烊倾身过去,几乎将纪阮笼罩在身下,一字一顿地问他,“凭什么别人可以,我不行?”
纪阮略微后仰,无奈自己靠着树干,拉不开与明烊的距离,只能蹙眉问道:“你在说什么?”
过了几秒,他看见明烊低下头,沉默一瞬后再抬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浅浅的吞咽,再对他说:“两年前,一中初三毕业晚会,爬山墙下。”
纪阮愣了愣,而后紧绷的脊背忽的放松,浑身卸力彻底往后一靠,轻笑一声:“原来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