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1 / 1)

陈雾圆抬眼朝钱培平看去,钱培平早已放下餐具,双手轻搭,眉眼带笑:“陈,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从我第一面见到你开始……”

话还没说完,陈雾圆的手机震动起来,她刚想礼貌地伸手关掉,让钱培平说完,然后拒绝。

但目光一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丑丑老师”

是钟在。

陈雾圆顿了下,还是比了个抱歉的手势,随即接起电话。

但电话里却是个陌生的声音,对着这边说道:“喂喂,啊是陈雾圆啦,哎呦,你男朋友喝多啦,吐得咧!”

应该是位四五十的本地阿姨,十分热心肠:“就算闹别扭嘛,也不能这样狠心的,他非要等你的呀,你啊有空啦,来看看嘛?”

陈雾圆:“……”

钟在就喜欢用他喝多了这个借口,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钟在千杯不醉,酒量好的一塌糊涂。

所以他每次用这个借口时,基本就一个意思,“我不爽了,你为什么还不心疼我,还不来顺着我,还要怪我?”

幼稚得要命。

而且这个时候打电话,未免太巧了。

陈雾圆真的拿他没办法,一般钟在用这个理由时,他虽然没喝醉,但可能也确实喝的很多。

电话里阿姨还在热心劝和,陈雾圆赶紧道谢:“谢谢阿姨,你们现在在哪?”

“在得福楼的后门,这台阶上,哎呦,现在的小年轻,造孽啊……”

阿姨唠叨了几句,才把电话挂了。

陈雾圆起身,她对钱培平说:“抱歉,我有事先走了,单我买了,谢谢。”

两个朋友吃饭,不管聊的什么事,先走的那个人买单这是惯例,但朋友是这样,男女朋友就不一定了。

这个关头,花都送上来了,她先走还要买单,摆明了跟钱培平是划清界限,按照朋友相处的意思。

甚至,还是普通朋友那一列。

钱培平输也输的坦荡,站起来问:“去见朋友,钟在?我送你?”

“不用,我开车了,”陈雾圆点头,她难得多说一句:“我们是旧相识,谈过。”

钱培平笑笑:“看出来了,你对别人没有这份耐心。”

第一次钟在和陈雾圆见面时,看到两人的反应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后来听说钟在也在市一中上过学,他心里当时就有猜测了。

钱培平说:“旧人新识,这是缘分,恭喜!”

陈雾圆露出一个微笑,眉眼轻弯,点头道喜:“谢谢,也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缘分。”

……

出了餐厅,开车去得福楼,停车后她匆匆去找钟在。

得福楼的后门是片小广场,平时供采购卸货用的,没什么人,钟在自己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手里握着一瓶水,眼尾微红,看起来的确喝的不少。

钟在见她走过来,上下看了她一眼,然后后仰着身体,问:“来这么快?”

“我不来快一点能行吗,”陈雾圆说:“你打电话不就是想让我来快一点。”

钟在轻哼一声,陈雾圆还没问,他自己先解释了:“建材的黄老板,非拉着我灌酒,郑光他们不顶用,我多喝了几杯。”

郑光是钟在公司的人,喝酒三杯倒。

但他解释了陈雾圆还是说:“你就喝吧,刚捐完骨髓,还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

一提到这件事,钟在忽然就沉默了。

他屈膝坐着,手搭在膝盖上,随即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陈雾圆也坐下。

陈雾圆按照他的要求,坐下之后钟在还没有说话,过了五六分钟他垂着头,才开口:“喝的多才好,我有时候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喝醉一次。”

钟在不经常这样说话,陈雾圆这几天本来非常生气他捐骨髓的事情,但一听到他这种口气,再大的火也消了,轻声安抚他,

“也不能这样想……喝酒伤身体。”

“我知道,”钟在脊背弓起,他人看着不瘦,但脊骨却意外的明显,隔着T恤的布料也能看见骨骼的起伏。

突兀嶙峋,起起伏伏、像扎入土地的根系,像连绵不倒的山脉,昂然坚决。

“十多年,从她们走到我上大学,我每年逢年过节,都期盼着她们给我打个电话,发个消息,我没有求别的,哪怕是问我一句过得好不好都行。”

“可是十多年,没有。”

陈雾圆猛然想起高三过年,那一天钟在给她打视频,他神情有些落寞,想来那天,钟在应该也是在等王绣和钟灵的消息,但是没有等到。

她抬手握着钟在的手腕,忽然的,也难过起来。

“我怕她们过的不好,快十年,我每个月都给她们打钱,五百,一千,三千的打,我再苦也没有少了她们的。”

哪怕自顾不暇,十年来这笔钱一直打,我做到这个份上,十多年居然没有人想起来要找我,要给我发个消息。

钟在说完,兀自摇摇头,好像说不下去了,仰头喝水。

他眼睛很红,但是没有眼泪,脸上也有红痕。

陈雾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摸他的额头,掌下皮肤滚烫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