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去医院。
“那吃饱了就回去休息吧。”傅韫青说:“要我陪你上去吗?”
她知道喻烟很黏她,更不想让她生病时还感到孤单。她刚才远远看到喻烟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就在想,她下来吃饭怎么不告诉她呢?怎么宁愿自己一个人,明明她做什么都很不喜欢一个人,她很需要依赖别人。
是因为那个吻……傅韫青对她表现得太冷淡了么?
喻烟还是摇头。
喻烟不吭声,但那双眼睛一瞬不离地盯着傅韫青,分明就是需要她,却又不告诉她,傅韫青对她并不缺乏耐心,轻声问:“那你要什么呢?”
“陪-姐-姐-吃-饭……”喻烟扯着仿佛吞了刀片的嗓子,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
庄园晚餐丰盛,服务生将用过的食物撤掉以后迅速上了新菜,傅韫青坐在喻烟身畔用餐。她有试着尝试投喂喻烟,对方摇头表示不吃。可没过一会儿,一小碟被剃掉了骨头的羊排被她推到了傅韫青面前。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漂亮的眸子看着傅韫青,病弱的困扰下藏着一股友好,让傅韫青莫名想到分享食物的小动物。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哪有病号还给她投喂的道理呢?
喻烟却很乐意。
她知道,她之前那个吻实在是太超前了,说不定会给傅姐姐带来不小的烦恼,所以她现在决定要乖一点,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做,喉咙痛声音哑也说不了什么甜言蜜语了,只能帮姐姐剃一下骨肉啊,剥剥虾什么的,委婉地表达一下爱意。
于是没过多久,一小碟虾又被她推到了傅韫青面前。
傅韫青:“……”
默默加工食物,一句话也不说,真的很像小动物了……乖得让人心软。
一直陪到傅韫青吃完,喻烟才跟着她一起上楼,分别前向傅韫青提出明天陪她一起去试婚纱的请求。
就算是喻烟还没好全,她也不得不去试婚纱了,因为婚礼近在咫尺,哪怕是照着尺寸量身定制,也怕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需要修改。
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喻烟和傅韫青一同前往。
喻烟仍然不那么活跃,沉默地挽着傅韫青的手臂跟在她身边,像个恬静乖巧的小挂件。
但其实她对试婚纱这件事还是挺期待的,特意化了点淡妆来,毕竟从来没穿过,对这个有一种天然向往嘛。
她跟着傅韫青一起来到放婚纱的房间,婚纱的设计师也在场,为她用英文讲述着设计理念什么的,知道她可能听不全,傅韫青还在旁边充当翻译。
“那时候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纱,你说好看就行,我就照着我的感觉……”
“好看……”喻烟哑声回应。
此刻,婚纱套在模特身上,一束光照下来,盛大、精致美丽得让人失语,喻烟站在它面前,恍惚了一阵,随之而来的感觉就是好哇塞好细致好多钻好梦幻,已经迫不及待想试。
她眉眼间的雀跃体现着她的兴致正高昂,被引领着走进更衣室,耐心地花了好大劲儿把婚纱给换好。她觉得婚纱穿在身上好繁复,有点儿沉重,但架不住欢喜的心情,她不太习惯地提着裙摆走出来,踏着小碎步来到镜子面前。
傅韫青在喻烟生病期间已经自己来试过婚纱,有一些不满意的地方正在改,所以这一趟她单纯陪喻烟而来。彼时的她站在镜子面前,喻烟凑到她身边,傅韫青一侧头就能看到她的模样
婚纱似乎很合身,在她身上穿出了傅韫青幻想中的感觉,但比婚纱更吸引人目光的是她本人喻烟侧着身子,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看出了自己很好看,她知道自己好漂亮,她也很满意,眉眼间满是欢喜,嘴角翘了起来,脸颊的肉微微鼓起一团,如她所说,她笑起来是有酒窝的,但还是眼睛最漂亮。
该怎么形容她的眼睛呢?就像藏在夜空中的月亮,没有太闪亮太耀眼,却柔和地真实存在着,明媚,雀跃、纯粹,带着一点点令人舒适俏皮和窃喜熠熠生辉,一眼就可以吸走仰望者的所有目光,停留下来窥探少女的喜悦。
傅韫青看到了她微红的眼眶和鼻尖,知道她不太舒服的身体,她病怏怏的,没什么力气,可能还正难受着。但还是为了试婚纱化了妆,像现在这样打起精神满心欢喜打量着镜子里自己穿上婚纱的模样,尽管这场婚姻最初只不过是一场交易,她是被逼迫的那一个。
傅韫青望着镜中的她失神,喻烟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刘海,转头看向傅韫青,笑着问:“漂亮吗?”
第一次,或者说,第一次那么清晰且强烈的,傅韫青意识到了自己想要亲吻她的欲望。
“很漂亮。”傅韫青轻声说。
如果可以,傅韫青有点想,从一开始这就这是一场纯粹的,彼此相爱的婚礼。
交易是玷污,玷污了喻烟的纯粹和发自内心的欢喜。傅韫青为她动容,于心不忍。
[16]烟姐威武
时间过得很快,喻烟的病好得差不多,婚礼的日期像涨潮的海水,一眨眼就逼得很近。
不过得益于傅韫青对她的宽容,喻烟丝毫没有紧迫感,病好了就又变得无所忌惮起来。还大胆地盘算着等自己的姐妹们都到了,在婚礼前一天要跟她们一起去附近的酒馆包场嗨一晚,为自己最后的自由痛饮。
婚礼宾客,除了傅家和喻岚的亲戚朋友合作伙伴什么的,来的最多的就是喻烟的姐姐妹妹狐朋狗友,毕竟喻大小姐大手一挥,机票酒店住宿全包,又有谁不想见证一下喻大小姐的盛大婚礼呢?
喻大小姐花心太过,她的贵宾成分也很复杂,不免有一些有过感情交流的朋友暧昧过,被喻烟喜欢过,撩拨过却没了结局的,喻烟把她们统称为有一些感情交流的朋友。
为什么情愿做朋友呢?大概是因为喻烟太难忘太有情绪价值可以满足对方的幻想,彻底远离舍不得,就算只是朋友也愿意呆在她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可以被她需要,在她难过不开心的时候安慰照顾她,就算是这样也会感到满足。
喻烟身上富有许多大小姐骄纵任性的特质,她自信慵懒地享受着一切涌向她的好,偏这性情放在她身上又神奇的很有吸引力,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精致的利己主义,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她会撒娇会卖乖,会说一些让人欲罢不能话,她稍微媚一媚,对方很容易就上头忘我,什么原则都放下了。
喻烟知道自己的魅力,也知道她们的心思,并且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好吧,女人的舔狗只不过是喻烟用来掩盖罪行给自己贴的标签,她知道,其实她们,才是自己的小狗。
就像现在
庄园的餐厅里,喻烟过了下午才从房间里出来用餐,她身旁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年轻女人,看起来温文尔雅,她面前没摆餐食,看样子已经吃过了,侧着头,目光专注地落在喻烟那边。
喻烟没什么兴致地拌着意大利面,嘴里咕哝着:“我妈不让我去,烦死了。”说的是她要在婚礼前一天在酒馆包场畅饮的事情。
身旁的女人替她出谋划策:“阿姨可能是怕你喝多了耽误明天的婚礼,我帮你去跟她说,说我会看好你,不让你喝酒,就图个开心图个热闹,怎么样?”
黎瞳是喻烟的表姐,实际上跟她没什么血缘关系。比起喻烟这个玩世不恭的,她就要优秀得多,名校硕士在读,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虽然小时候没什么交集,但她本科在云城,跟喻烟相处过一段时间。她长得漂亮,高学历,情绪稳定还温柔耐心,简直是智性恋天菜,喻烟那时候喜欢得要命,天天不要脸地黏着她搞暧昧,但后来不想负责,就没在一起。
分开以后两个人默契地做朋友,依然持着亲密的联系。她过节回云城,或者喻烟去帝都还会一起玩。
喻烟看向她,蹙着眉假装不满:“那你真的不让我喝吗?那去包场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