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吃,我不过敏,而且很喜欢。”
许时曦的目光隐约有些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杨宙这样答了,他才略微放松身体,不再那么紧绷着。
下好单,杨宙到许时曦身边坐下,余光瞥见许时曦一动不动看着无聊的购物节目,忍不住道:“很紧张?”
许时曦转过脸看他,眨了眨眼:“没有啊。”
没有就没有吧。杨宙也不再管他,将不熟识的同学带回家本就不算是他的作风,他心里也有点紧张。
更何况无论捡个什么小东西回家都需要提供一定的缓冲期。杨宙换到新闻台,漫不经心听着新闻主播报道政治和经济,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回忆平时的许时曦。
杨宙不乐意花费太多时间跟学校里的人做过分亲昵的交流,他妈妈是摄影师,爸爸是记者,松散自由的家庭环境和超前的视野让他的早熟成为必然。
换句话说,杨宙总觉得身边的同龄人是小孩子,新鲜的青春痘很小孩子,为失恋和明星黯然伤神很小孩子,纠结于成绩和他人评价很小孩子。而来去匆匆,总爱趴着睡觉的许时曦因为有雀斑,更像小孩子。
“许时曦,”杨宙忽然开口,搅碎一片寂静的沉默,“你想看什么?”
许时曦依旧思考了片刻:“想看迪士尼的动画片。”
非常小孩子。
杨宙弯了弯唇角,给许时曦调出一部评分挺高的动画电影。童话城堡浮出来,许时曦调整了一下坐姿。杨宙能感觉到他又放松了一些,心里舒服不少。
尽管不喜欢管闲事,但杨宙的好家教令他对旁人的情绪非常敏感,他不太喜欢许时曦紧绷绷的样子,仿佛杨宙把他捡回家是件让人难受但不能拒绝的事。
两人安静看了十来分钟,杨宙的手机陡然响起,他接起电话,起身去开门。
转回客厅正迎上许时曦望过来的一双眼,亮晶晶的。
他可能真的饿了。
杨宙又有些想笑。他把披萨拆出来,热腾腾的海鲜味混着绿蔬香气,颜色也很缤纷。杨宙直接坐在地毯上,递给许时曦一次性手套:“吃吧。”
许时曦小心翼翼戴好手套,杨宙大概是担心他又不自在,抢先拿了一块握在手里,盯着屏幕上的毛绒动物,好像看得很入迷。
披萨很香,许时曦闻到味道其实就特别饿了,他选出一块看上去没那么多海鲜的,拎起来咬了一口。
杨宙坐在他腿边,一手撑着地毯,另一手握着披萨。两条长腿很舒适地伸直,露出少年人骨骼锐利的脚腕,地毯上古典繁复的花纹被他压在校裤下,有种错乱的和谐。
许时曦无声咀嚼着披萨,虾和鱿鱼在他口腔里蒸腾出馥郁的饱足感,他发现杨宙的肩骨撑得薄薄的校服T恤振翅欲飞
这人在每年的游泳比赛里总能拿到好名次,有一身利落流畅的肌肉。
小番茄在许时曦齿列间爆裂,酸甜的汁水温热,熨帖淌过喉腔,烫得心脏都微微发疼。
杨宙又拿了一块披萨,似乎没察觉许时曦正盯着他。两人的进食也很安静,许时曦想起大概半小时前在自己家喝到的波子汽水,气泡在他口中破碎,带出一阵清凉的战栗感。
屏幕里主角正在可爱地犯蠢,杨宙很配合地笑了笑,转头看许时曦:“你吃得好慢。”
许时曦猝不及防同他对上视线,耳根霎时微微发热,还好夏天的脸红可以赋予很多含义,他把吃剩的披萨边放在包装盒上,郑重其事地回答:“因为很烫,我是猫舌头。”
不吃披萨边边。杨宙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许时曦把披萨吃得很整齐,边缘牙印分布均匀。他被许时曦呛了声,却毫不在意,只是拽过水壶给许时曦倒水。
温水推到许时曦面前,杨宙说:“逗你呢,慢慢吃。”
许时曦端着杯子,透过透明杯壁偷偷打量杨宙。世界好像加上一层玻璃滤镜,杨宙好看的眉眼变得朦胧,类似许时曦在教室里睡觉时梦到的场景,坐在他身后不曾在他身上停留目光的杨宙,忽然离他很近。
还给他找毛拖鞋,披萨和动画片都好得不得了。
许时曦一口气喝光杨宙给他倒的水,感觉胃里满满当当。
杨宙向来自律,大部分时间都是最早到教室的那一批学生。班长亦是,杨宙走进教室时就感受到这位限定儿子灼热殷切的眼神,他顶着那热度,面不改色地到座位上坐好,拉开背包拉链掏出表格。
班长早站在他面前等候,见状喜上眉梢,把表格拿过去小心夹在课本里,预备一会儿交给老师。
“谢了啊杨宙,下回请你喝东西,加八块钱的料!”
八块钱,奶茶得变成粥 【网址:??????.????????.??????】。杨宙摆摆手,戴上耳机开始做听力练习。
他撑着脸,不由自主地看向前面许时曦的座位。艺术生的抽屉里乱七八糟塞满各类试卷习题册,桌面上更是几乎没有多余空间,透明笔盒大敞,铅笔橡皮搁在空白课本上。
杨宙掩在掌心的唇角不自觉勾了勾,耳机里悦耳的女声语气轻松地念一则有关兔子狐狸的寓言。昨晚动画电影还未演到结局,许时曦才吃了两块披萨,他便站起身说要回家。
手套还戴在手上,嘴巴边还有些酱料,杨宙差点又笑出来,点点头给他递纸巾。
送他到门口时是怎么说的?许时曦换好鞋,一脸真诚地说:“杨宙,谢谢你,你算好钱发给我,我们AA。”
杨宙说:“许时曦,我没有你的微信。”
两人交换过微信,许时曦便走了,回家后给杨宙发的第一条消 【网址:??????.????????.??????】息就是「恭喜发财,大吉大利」的红包。
杨宙领了红包,不知还能发些什么,干脆没再回复,切到另一个画面给许时曦备注了名字。
许时曦的朋友圈干净得要命,三天可见,一片空白,头像和朋友圈背景应该都是同一位画家的画,风格明显。
杨宙看不明白,只觉得好看,这么看着没留神把剩下的披萨全给吃了,撑得躺下又起来做俯卧撑。
陆续有同学进来,许时曦那儿仍空着。班长早将表格交去办公室,杨宙想,许时曦托自己带表来学校还真是明智之举,就凭他这作息,班长能再在心里多嘀咕他几百次。
上早读时许时曦总算来了,杨宙还塞着耳机,周围喧闹仿佛隔着膜听不真切。
许时曦走进来拉开椅子坐下的动静倒是清晰,他斜挎着包,轻轻松松的,杨宙猜包里面估计没什么东西。
果然,许时曦坐下后压根没打开包,他随手将桌上东西拨到一旁,腾出个能放语文书的位置。
杨宙拿着支按动笔,在他肩上清脆地按了一下。
许时曦转头,一双眼带着股懒怠的倦意,双眼皮折痕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