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女人淡淡答:“娥娘,你哥俩现有什么打算?”

李庆成看娥娘那模样,料想是与张慕认识,当即也顾不得问她来历,沉吟道:“西川葭城……九岁那年我来过,父皇带着我入川……”

娥娘:“殿下,你把药趁热喝了,听我一句话。”

娥娘那声殿下唤得甚是勉强,显并非普通百姓,虽口称太子,却丝毫不把李庆成当作上位者看待,只将他视作小弟辈分,是时只见她斟酌许久,开口道:“京城都传你被火烧死了。”

张慕蹙眉,微微摇头,娥娘视而不见,径直道:“依我看,再过数月,皇上与太子发殡后,你娘……”

李庆成道:“皇后不是我生母。”

娥娘缓缓点头:“当会另立一位皇子,至于是谁,就说不准了,她有子嗣么?”

李庆成深吸一口气,答:“有。”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李庆成想起那天宫外的马车。

然而皇后的亲子还小,李庆成有数名年纪大的兄弟,却俱是后妃所生。

自昔年虞国开国皇帝结发妻子病逝后,皇帝便近十年不立后。六年前,当朝权贵方家将女儿嫁入宫中,父皇才册方氏为后。

这是计划了整整六年的篡位,李庆成手脚冰冷,心内涌起一股寒意。

他没有细听娥娘的话,反问道:“西川到北良的路封了么?”

娥娘一怔,问:“你……殿下想做什么?”

李庆成道:“四叔在北良,我得马上去寻他,须得在方……皇后立新皇前回京城去!”

张慕马上抬手,娥娘色变道:“不可!”

“你怎知四王爷与皇后不是一伙的?”娥娘道:“鹰哥带你逃出京城后,三天里那女人诛了十余族人,四王爷若非早得到消息,如何会坐视不管?”

李庆成:“他是我父皇的亲弟!怎会坐视李家江山落入那女人手里?”

娥娘蹙眉道:“你先把药喝了,我托人去给你问问。”

李庆成:“真像你说的这样,外头风声一定正紧,怎么问?”

娥娘道:“你不用担心,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办法……鹰哥?”

张慕专心地看着药汤,娥娘又叹了口气,目光露出一丝怜悯之意。

李庆成看出了那分同情的意思,他心里堵得慌,只想找个地方哭一场,奈何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若是青余在就好了……方青余。

那逆贼。

李庆成忽然觉得十分悲哀,方青余是皇后埋在自己身边的棋子,张慕才是受父皇的嘱咐,前来保护他的人。

张慕认识娥娘,他们是什么关系?进宫之前,张慕又是什么人?

勺子凑到唇前,药味苦得李庆成皱眉,温度却是刚好。

“慕哥。”李庆成看着张慕,低声说:“谢谢。”。

张慕听到这句话,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他随手把碗放在桌上,一阵风似地出了房。

“怎么了?”李庆成忙下床。

娥娘却把他按回去:“别下地,把药喝了。”

李庆成说:“我自己喝。”

院外传来一声巨响,李庆成险些把药汤洒了一身,他发着抖灌下药,问:“你和张慕……是什么关系?”

娥娘淡淡道:“上司与属下的关系。”

李庆成问:“他是你的属下?”

娥娘答:“我是他的属下,你这几天必须静养,不可乱走动,待会有人送饭上来。”说完收拾药碗走了。

李庆成伏在窗边,朝外望去,秋雨淅淅沥沥,娥娘的家背靠一座小山,后院外筑着砖墙挡泥流,以免山体滑坡,此时张慕站在雨里,一身侍卫袍上满是泥泞,发狠地提拳猛揍砖墙。

张慕站在院子里,没头没脑一阵乱摧,将整堵丈许长的砖墙摧塌近半。

末了又狠狠一拳,打在院里的梧桐树下,娥娘冒雨大叫,有人出来拉扯他,被张慕野蛮地推到一旁。

张慕发泄完,疲惫地蹲在院里,浑身滴水,那模样甚是孤独。

张慕的脾气一向都十分古怪,十年里,李庆成在宫内见了不少次,小时候他有好几次鼓起勇气,想与张慕套套近乎,张慕却几乎从未回应过。

记忆最深的是有一次,一名太监偷偷带着李庆成出宫逛窑子,张慕独自出来寻,李庆成生怕张慕发火,让太监给他点了两名姑娘陪酒,言道只是好奇,随便看看就回去。

张慕当场把那管事太监打得吐血,不由分说将李庆成带了回宫。

李庆成喝完药,倒头便躺,未来的日子里他要怎么办?前路一片灰暗,身边只有名侍卫。皇后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一旦被抓住……李庆成几乎能想象到他在冷宫里度过一生的景象。

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

新皇登基都得祭天,若自己在那时候,于百官面前出现……不可行,朝廷上多半会被清剿得只剩方家的派系,方氏只会把他指成替身。

忠于正统的大臣们,会不会猜到自己已经逃出来了?

他们会怎么做?上书请求验尸?寻找太子?皇后要迫害的人一定不止十来家,他得马上行动,告诉大臣们他还活着。

让他们先暂时让步,保住身家,留在朝廷内探听风向?谁是忠,谁是奸?万一又被出卖了怎么办?

一团乱麻,李庆成想起温文儒雅的方青余,心里又像被割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