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感觉周围太安静了气氛有点奇怪,听阿崇说话宁宇才安心了些:“什么啊?”

阿崇想,两百多度的近视应该看得清吧?真是的,读个书读成近视眼。他双手扶住宁宇的头往上抬:“请宁看星星。”

周围是雨后微凉清新的味道,宁宇抬头,看到了一大片繁星,细密地挤在夜空里,漂亮得令人失语。他生在城市长在城市,还没看到过这么多的星星。

“操……”

阿崇瞥他一眼:“能不能换个感叹词?你好煞风景。”说完他把宁宇的手扶好,又按下了手电筒的开关。

长长的一束光穿过黑暗,直直地射向那片天空像是连通了大地和星空。宁宇没玩过这些,一直晃那只手电筒。很奇异的感觉,就像是忽然间跟那片触不可及的星野有了一种微妙的联系。周围静静的,只有风拂过山林的声音。

阿崇看着那条通向天际的光,笑着说:“就当我们做出了一条银河吧!

什么电视剧桥段,但这地方也够乡土的。宁宇隔着那束光看阿崇,开玩笑说:“你是神仙吧,从天上掉下来的对不对?

阿崇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需要找个人给我洗衣服做饭,神仙嘛,做不来粗活,不然明天我就飞回天上了。”

宁宇凑过去抓住阿崇的手,笑着道:“那就跟我过吧,别回去了。仙女,您长得真好看!”

阿崇被逗笑了:“你像个登徒子。”

他们在星空下接了一个很长的吻。宁宇一直紧握着阿崇的手,他摸到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反复摸,一遍又一遍。

车开过一座座山,天亮前又下了一点雨。他们跟着导航走,又过了一次边防检查站,再开四五个小时就能到阿崇出生的地方。

宁宇此刻注意力都在窗外的风景上。他闻了闻飘进车窗里的味道,问阿崇:“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应该是有工厂在榨糖。”阿崇指了指道路两边,“你看边上这些收得差不多的,这是甘蔗,这边糖厂茶厂应该都很多。”

宁宇还没见过甘蔗林,实在是有些好奇,硬是停下车拉着阿崇下去看了看。这时候天蒙蒙亮,宁宇一晚上没睡,头其实有点晕,但晕得刚好。

他们在林里面走了走,宁宇看阿崇闲庭信步,也不伸手去拂叶片,走得太闲适了,像是他就是这片林的主人。

这片甘蔗林安安静静的,是真正远离喧嚣的安静。像是放大了两人的动静,明明没有什么声响,宁宇却觉得耳边居然有阿崇的呼吸声,有阿崇的心跳声、脚步声……全是阿崇的声音。

他走路的速度比阿崇的快很多,他是适应快生活的人,这时候走在阿崇身后就有些不习惯。而阿崇总是这样慢悠悠的,不急不缓的,他走在前面,也没有将就宁宇的习惯,只是自顾自地走。

走了会儿,阿崇手机响了。他有两个手机,一个生活用,一个工作用,一个白,一个黑,白的那个里只存了两个联系人。宁宇后来看到过几次阿崇生活用的社交账号,从不发文字,但很喜欢发自己拍过的日落,还会分享一些奇奇怪怪的歌,好像也没人知道,不用来联系别人,只跟自己联系。

阿崇拿出黑色的那个手机接电话。他应几句,答得很敷衍,几下就挂了。

宁宇一听就知道是谁,脸一下子黑了,开始阴阳怪气:“你店里的员工真的非常勤奋了,这么早给你打电话。”

阿崇笑,好脾气地解释了:“人家问我这几天账谁来管,老谭有事回家了,我让他今天做完关店休息。”

宁宇哦一声:“打个工这么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老板。”

阿崇瞥他一眼:“又来了。我也不能因为人家喜欢我就把他辞了吧,不是这样做事的。”

宁宇一想起那个很会楚楚可怜的员工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提了,越说越气……”

“说不说你都要生气。”阿崇摊手,“搭讪要联系方式的我都给的你的手机了,遇到的那种玩的也讲清楚不玩了有家了,你还是每天吃一缸醋,醋王。”

“你要是……人家也不至于整天往上凑吧!”宁宇还对那个人耿耿于怀,“你有没有跟那个谁……”甚至不想说名字,“说了?直接拒绝他好吗!!”

阿崇回忆了下,想起来了:“好像是拒绝了,我觉得那天跟他说得很清楚的!”

“怎么说的?”

“我说我喜欢长得好看的!”阿崇说,“还说我喜欢有文化的!”

“……”宁宇眉头抖了下,勉强问完,“……那他怎么说的?”

“忘了。”阿崇很无所谓的样子,“好了,爱你,不要生气了,整天酸酸的不好闻。”

宁宇没吭声,像是在跟自己生气。阿崇又来了句:“可不可以给我一颗糖吃?”

宁宇迅速换回管教脸,严肃回绝:“早上不要吃糖了。”

卖萌失败后阿崇开始觉得有一点疲倦。接着没来由的,他想起了一些不太适合摆上台面讨论的事情。

等快走到出口,他低着头,突然说了句:“我有想过我们分开以后。”

那句话落下,宁宇伸出去拂甘熊叶片的手不小心擦破了,渗出几滴血珠。

原来甘蔗叶片这么锋利,明明看着软绵绵的。

宁宇看着血渗出来,但没有感觉到疼。

可能是开了一晚上车,宁宇感觉头皮发紧,有点累。然后他听到自己答:“没事想那个做什么。

“不知道,你可以想成我是因为很喜欢你所以才会去想。”

放什么屁。宁宇叹了口气:“你不要时不时就讲这种话,说实话我觉得很恐怖。”

阿崇像是笑了下:“哪种话?”

“好好过日子的人不会讲的话。”

“那你看我哪里像是会好好过日子的人。”

宁宇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那你想象中我们怎么分开的?”

“很多啊。比如遇到更心动的人,更有趣的人。比如你遇到更好的人,能跟你聊你的论文,你的专业,很谈得来,还会照顾你的人。”阿崇说,“也可能是因为每天一起生活摩擦太多,觉得很烦很累,开始猜忌对方,开始怀疑。也比如你总是在吃醋,我总会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我没有真的生气。”宁宇不情不愿地答,“只是关于你的事情会敏感一点。”况且你那个店员真的有点过分……

阿崇装模作样地叹气:“嗯,说到底还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