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坦诚让薇洛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顿时是放松了不少。
黛博拉又问:“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之后,居然不曾求婚弥补这一切?”
“他如果能是一位这么有道德的绅士,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而我们也门不当户不对。他只是准备给我家里五千英镑的补偿,让我做他的情妇。”
五千英镑!
黛博拉意识到自己大概低估了什么。
只是,再如何富有再如何大方,也根本改变不了他依旧是个人渣的事实,他从身到心地狠狠羞辱了薇洛。
“可真是个混蛋。”黛博拉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句。
“之后呢?”
“我拒绝要他的钱,只想回家,然后,我被他们绑上船一路到了法国。我每天都在希望他能尽快厌烦我,可他反而卯足了劲地讨我欢心,他一直在乱花钱,给我买了很多的衣服与珠宝,他还耐心十足地带我到处游玩,当他后来甚至把我领回了他的意大利老家时,我就住在他隔壁的套房里,享受着他家女主人的待遇。”
这可真是非常吸引人。
黛博拉道:“听起来他是一个非常自以为是的人,他可能认为五千镑说出来再好听也不过就是轻飘飘的数字,所以你可以高洁,可当你真正体会过了金钱带来的一切后,你肯定就会改变心意了。他想要用这些迷惑你。”
“我确实有些被迷住了,可是谁能不被迷住呢?他很英俊,非常英俊,几乎像一位童话故事中的王子,脾气也很好,就连我父亲都不曾像他那样娇惯过我。所以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我确实有些喜欢上了他,我现在可以承认这个,我永远离开他了,我不必总是那么不安。我只是觉得难过,在我这一生里,属他害我最深。”
她说着,又情不自禁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如今已空荡荡的手指。
“后来,他大约也想过干脆就与我结婚算了。他显然很喜欢自己在这段畸形关系里扮演的
忘
憂
騲
整
理
角色,他就像一个白痴一样,拿着一枚戒指嘴里吟着马洛的诗。如果我是十二岁而不是二十岁,我可能会觉得这挺浪漫的。”
黛博拉吟道:“来同我一起生活,做我的爱人,我们将拥有所有的欢乐。”
“你会让我怀疑你被他附身了,黛比,就是这首诗,他念出来时真是恶心。”
“我知道这很难,我也不是在说你做错了,只是,你为什么不与他结婚呢?”
虽然他们的开始非常糟糕,但对她而言,与这个人结婚是个不错的结果,她分明非常喜欢他,无论她多么努力地想要告诉全世界那不是真的,他也足以供养她,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声誉将得到挽救,她的孩子也不会是私生子。
“感恩他比我还慌张,嘴里胡话连篇,而我一直在学习谨慎对待他的话,尤其是这种他自己都在迟疑的话,这有效避免了我会一时冲动作出错误的承诺。”薇洛道。
“我很快就想清楚了,不管他是不是真心的,又会不会后悔,我都不在乎,我就是根本不想和他就这么一直过下去,过一辈子,我不想今后只要一看到我丈夫的脸就会想起他曾经伤害了我。而且,结婚也意味着他的错误都可以一笔勾销了,我将永远无法再占据道德高地去指责他些什么,因为他已经十分高尚地承担起了责任,甚至可以说,他从我的加害者变成了我的拯救者,我该感激他。你说,活在这种生活里对我来说跟慢性自杀又有什么区别,我永远不会快乐的……”
薇洛抬头望向了黛博拉:“他一直希望可以解放我心中的桎梏,他做到了,而结果就是我也不会要他了。”
“你是个非常非常拧巴的姑娘。”黛博拉叹息道。
爱得迂回曲折,只有恨还算直接。
但她完全可以理解这种心情。
“就像我这一辈子也不怎么豁达。”
“谢谢你非要我说这些。”薇洛道,“感觉就像是多年的重担都被卸下来了,我想我现在该去见姑娘们了,我很抱歉我总是这么任性,只顾自己。”
是的,姑娘们还在等着给她们亲爱的薇洛小姐庆祝生日,可黛博拉自己都忘了自己本来的意图。
“我希望她们还有蜡烛点。”她半开玩笑道。
当薇洛终于下楼时,所有人都为她的到来而松了口气。女孩们依旧热情,一路簇拥她来到那个粗糙的蛋糕前。
薇洛左右转头,将她们的笑脸一一看了过去,然后才在轻微的催促声中,笑着俯身吹熄了蜡烛。
愿上帝赐我永远都能有这样的一天。
这是她此刻唯一的心愿。
0098 我的心在我里面阵痛
薇洛站在盥洗室,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脸,懒洋洋地洗漱着。
已经又是将近三个月过去了,她的肚子大得活像是被扣了口锅在上面,还比锅要重得多。她明明步伐优雅地走了一辈子路,现如今,却天天觉得自己活像一只大鸭子。
她再过不久就该生了,她知道大家已经偷偷地开了赌局,男孩、女孩、两个男孩、两个女孩、一男一女等等,下什么注的都有。
要不是她的身体状况摆在这里,她一定会狠狠地骂她们一顿的,她已经越来越懂得应该怎么去做一个严厉的老师了。
她分明一个都不想生,而她们当中最离谱的居然已经开始幻想她一胎三个了因为这种情况虽然极度罕见,倒也不是没有。
孕妇是最不经吓的人群之一,她天天悄悄注意着他人的议论,现在简直是怕得要死,一天天的脑子里全是不会真的有两三个吧?她听说有些倒霉鬼还会生出连体婴或者别的怪胎,厄运很有可能会再次降临她身上。
当然了,双胞胎或者畸形的概率可???能都还没有难产高,多年以前艾尔德里夫人不就这么死的吗?哪怕她自信身体非常健康,她的孩子一定也健康,很多事情也说不准,许多女人死于产后出血,当然了,还有可怕的感染,产褥热一直是个问题,玛丽·雪莱的母亲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就因此而死,虽然在这方面近些年已经有了突破,大家懂得了卫生是关键,它也没有被完全解决掉……
她一点也不想要为了生私生子死掉,让自己活得就像一本三流悲剧小说,这种故事最后通常还有个心碎的男人在得知一切后跑到她的坟头掉眼泪……
她被那个可怕的场面吓得浑身发抖,不禁赶紧让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
她紧张地把手擦干,转身准备出去。
结果她才刚迈出了一步,一阵抽筋一般的强烈痛楚猛地从她的腹部传来,让她不禁弯下了腰。